２００７年第２期广西教育学院学报ＮＯ．２，２００７（总第８８期）ＧＵＡＮＧＸＩＪＩＡＯＹＵＸＵＥＹＵＡＮＸＵＥＢＡＯ（ＳｅｒｉａｌＮＯ．８８）重谈女性在尼采ｂＨ中的形象李琳（华南农业大学广东广州邮编：５１０６４０）摘要：终生孑然一身、无一子嗣的尼采却给人类指出了一种男女在真正意义上平等的爱情观和婚姻观。同时，尼采站在哲学的高度，批判基督教的传统文化对现世人类的毒害，力图用他的超人哲学来呼唤和引导人类，尤其是灾难深重的女性的自觉意识。关键词：尼采仇视如ｌ生者基督教爱情观婚姻观超人哲学强力意志中图分类号：Ｃ５１６．４７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６—９４１０（２００７）０２—００７９—０３自从尼采被介绍到中国以后，这近百年中人们普遍将他看成是一个仇视女性者，西方学术界也如是观。例如罗素说：“尼采伦理思想两点运用值得注意，其中第一点就是他对妇女的轻蔑以及不厌其烦地痛骂。”尼采在著作中对女性所表达的轻蔑和痛骂，加之他终生孑然一身，尼采仇视女性似成事实。然而与此恰恰相反的是：尼采是站在反基督教的传统文化的哲学高度，来批判现世的人类，并企图用他的超人哲学来呼唤和引导人类、尤其是灾难深重的女性的自觉意识。
在哲学史中，许多哲学家一生没有结婚，如笛卡儿、霍布斯、莱布尼兹、洛克、休漠、康德、叔本华、尼采，因此在人们的头脑中留下了这样的印象：哲学家与女性无缘，他们似乎有不碰女人、不结婚的“怪癖”。于是，人们就很容易联想到尼采厌恶女人、仇视女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尼采在成熟期与女人接触非常多，他一直声称自己是女性的朋友。他除了与母亲和妹妹保持亲密来往之外，尼采还与两个杰出的女性保持长久的亲密友谊：瓦格纳夫人和梅森伯格。除了与女性保持友谊外，他对爱情充满了希冀。我们从他给朋友包罗雷的信上可以看出一些端倪：“老实告诉你，我所需的是一位好女人！…‘我以为我已经找到一位能帮助我的人。当然，这不仅需要高超的智力，而且还需要有第一流的道德”。在他的哲学中也闪现着这样的警句：“我需要活的同伴，他们跟随我，因为他们愿意跟随自己，——无论我往什么地方。”“有朝一日你将超出自我而爱！所以先知道怎么爱吧，你们得饮干爱情的苦杯……最好的爱情之杯也有苦汁：这样，它引起人对于超人的希求，它使你创造干渴。创造者之渴，射向超人之箭与希望……”“爱情应是一把火炬，照耀着你走向高处。”“我所谓的结婚，是一对人的意志去创造—个高出于他俩的人。
我所谓的结婚我称它为欲求创造出一个优于创造者的意志。为实行这意志而彼此相互敬爱，是具有这种意志的互敬我称它为婚姻。”这些，字里行间都在表达着尼采同一种思想：尼采需要一个和自己具有同样秉性的创造者。这些构建成了他的爱情、婚姻理想：志同道合才是爱情婚姻的基础。他的爱人应是精神、学术上的同志，真正终生相伴相帮的友人；爱阼争应是不断提高，婚姻应是有所创造。尼采寄希望于所有女性成为超人的母亲——创造、再生创造者；尼采这位没有学生的教授，没有子女的孤独者，对女人，对婚姻，却寄寓如此厚望——培育创造型后代。可是理想和现实反差是如此之大，尼采那追求理想爱情、婚姻的高洁心志又怎么能在现实生活中得以实现？他理想中的女性幻影破灭了：“她只是一位想娱乐自己的人物，还梦想把地球上最伟大的天才作为她自己的玩弄对象。”“我实在找不出—个明智的头脑来追随我的思想”“我不想结婚了，事实上我是如此的讨厌任何约束，以及那些规划好的一切‘文明’条约。”现实中，尼采通常看到的是基督教传统文化下的各种制度对人自由精神的束缚。基督教一直在告诫人们：现实的世界原本是变幻不定的、不完善的，只是天国、上帝的一种影子或摹本；个人存在也只是某种天道、神意的附属物；人本是因为有罪才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生原本是为了赎罪；人生充满苦难乃是一个接受、努力赎罪的过程；命运是诸神的旨意，这种神力具有无所不在、无所不能、不可抗拒的威力；人只能受到命运的捉弄，人只能视自身为天命所为，只能听天由命，无法改变自身，任何摆脱命运的努力都会归于失败，人只能无奈地加以接受。
人越是反抗，越会陷入命运的罗网中，越是临近自已的毁灭。基督教还说：人类的意志自由是上帝所赋予，上帝也有权力将其收回；人要把自已的自由全部托付给上帝，放弃人自已的自由；每个人都要以赎罪的心态来度过自已的一生，只有这样，总有一天人将会洗清身上的罪孽而得救的。尼采批判基督教创世说、原罪说、来世说等观念一直在腐蚀人们的健康的灵魂，麻痹人们的战斗意志，扼杀着人类蓬勃旺盛的生命力，阻碍着人的强力意志的发挥，使人变得赢弱无力。他还一次又一次地诉说着婚姻制度给人带来的痛苦。“为了能够自由的呼吸，人类必须从根本上改变四种古老的‘受人尊敬的’体制：即教会、君主制、婚姻和财产，在四种体制中，单单是婚姻一项便可以扼杀人的个性，并使自由陷于瘫痪。然而，可叹的是，人类仍旧太粗俗了，他们还无法清除婚姻体制，就连所谓的最解放的作家，也仍旧以虔诚的彬彬有礼的口吻谈论着婚姻。这一点简直让我发疯！”在《查拉斯图拉如是说》中，尼采对爱情、婚姻关系表达的某种敬意以及关于当时人类现实爱情、婚姻之危险性格言，就其实质而言，这些都在体现出他的感情理想或者是在体现着他那理想化的爱情观。然而，现实中的尼采毕竟是一个有限的个体，他无力引导人们走出苦难的峡谷。
他这样说道：“既然你们还不能为愚众们找到一种取代婚姻的东西，他们当然要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的一８０一确，除了慢慢地改变人们的观念外，在这个领域我们一无所为。”哲学是生活的结晶石。《查拉斯图拉如是说》就是当时那个时期尼采思想成果的结晶。查拉斯图拉是以反基督教形象出现的，是一个新价值的创造者，他宣传个人的自我超越并预言将来人们可以不要上帝的帮助便能实现自我与超越人生。准确地说，尼采是在借查拉斯图拉之口诉说着人类的不幸，引导人类走向超人。上至天国的上帝下到人间的混世魔王，在他的笔下一举扫荡；但他从不对个人开战，他的对手只不过是通过某些人表现出来的某种精神或观念。他指责人仅仅是一群浸透了基督教毒汁的、形体虚弱、心灵分裂、目光呆滞、生活在今世又瞩望来世的俗物……关于人类，尼采还说过许多恶毒、残忍的话，并进一步指出造成这一恶果的实质是基督教传统道德，是基督教道德传统致使欧洲近代文明正经历一条下降的曲线，日益腐败。女性作为人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又肩负着延续人类社会的重任，而男尊女卑，反女性主义自古以来一直是封建主义和传统政治、道德的组成部分。无论东方、西方在文化观念上都认为男女具有截然不同的性别特征。
西方笛卡儿以来确立的主体与客体、不知与所知之间的二元划分，在启蒙时代进一步泛化为整个世界二元图式。这种二元结构图式规定了世界的对立、差别的秩序：如心灵与肉体、主体与客体、理性与情感、文化与自然，并将他们号陛别的两分相对应。赋予前者以更高的价值，并且与男性相联系；赋予后者以更低的价值，并与女性相联系。这种二元图式必然导致了对女性的排斥，文化观念上这种两性的刻板形象直 接诱导人们对一种生物决定论的认肯，认为男女 在社会活动中表现出来的差异基础在于生理上的 差异。从《圣经》开始，多少世纪以来，女性受到最 恶毒的诅咒，女性被认为是没有灵魂的：是莠草、 是瘟疫、是奶牛、是玩物、是生殖器官、是仅次于男 性的第二性。把女人看成是“一种可被锁定的财 富，一种财产，是一种注定为男人服务的并在服务 中获得完善的东西。”这种千百年来形成的文化观 念深深地植根于人类的心灵之中，并长期成为规 范着人类的行为标准。在许多世纪里，与英法两国 妇女相比，德国妇女一直被局限于家庭事务和严 格的私人生活中，许多残酷的现实表明了他们痛苦的经历和悲惨的命运，她们在世人的眼里已经 被定义为下贱的一类、是玩物、是室内花瓶、是男 人的附属品、是传宗接代的生殖工具，这一系列的 否定，构成了女性这一群体的历史内涵。
然而软 弱、顺化却被基督教美化为神圣，就是在这样的道 德背景下，女性在一步一步慢慢地把作为人的本 质的东西丧失殆尽。尼采敏感地体味到女性所面 临的危机，他批判了基督教对生命力扼杀，怨恨女 性经受了基督教精神的毒害而变得麻木不仁。为 此尼采在哲学言论中对女性表达了极大的蔑视， 甚至憎恶；这种憎恶其实就是古人所谓的愤世嫉 俗（ｍｉｓａｎｔｈｒｏｐｙ）的最现代的表述。这种憎恶其实 就是一种力量，它是由潜意识中千百股源泉滋养 而成的；这种憎恶类似于拜伦之对英国人、司汤达 之对法国人、海涅之对德国人的憎恶，但比之司汤 达或海涅，尼采的憎恶具有一种更为暴烈的特性， 它包含着一种特殊的情感和希冀：他对人类、女性 的抨击非但不具有仇恨之心，反而在大蔑视中包 含着大关怀，他希望人类，尤其女性能自我提升， 达到自我实现、自我超越的境地。然而可悲的是， 许多女性竟然对此毫无意识，竞甘心情愿地去充 当别人的玩物，甘愿去做生殖工具、下贱的一类。 “你要到妇人那里去吗？别忘了带鞭子！”这常常被 作为攻击尼采反女性的名言警句，实际上其中蕴 涵着的是另一层深意——尼采并非用此来对妇女 施加暴力使她们顺从、屈服，而是要给她们一个清 醒的“响鞭”，目的在于唤醒她们的自觉意识，激发 她们的向命运抗争，去追寻生命的真正价值—— 把自己从庸俗性和动物性中提升出来，并不断地 超越自己、更新自己！人生如登高，拾阶而上，每步 路都应是足踏实地地把自己建立在高处，人才能 如磐石般的坚固！因为他追求的是一种完满充盈 的生命形式，呼唤着一个有强烈个性的真正的同 伴，他要在自己的心中、也要在自己外部开垦出一 片新的田野，去迎接“超人”。
这才是尼采之对女性 的真正希冀！这才符合尼采哲学的精神实质。 四尼采批判女性的出发点是强力意志和对生命 的积极全面的肯定。“肯定生命的女人”代表的是 对强力意志的追求、对自我生命的超越。女性应是 “原生之母”，是创造力无穷的生命意志即强力意 志，她们是狄奥尼索斯力量。尼采之所以会对女性 表达出轻蔑以及不厌其烦的痛骂，其依据在于他 批判女性的出发点是强力意志和对生命积极全面 的肯定，大凡否定生命冲动的、扼杀自我创造力的 人和事物都在尼采轻蔑之列，他仇视一切生命衰 弱者和颓废者，女人当然也不能幸免。所以我们对 尼采之批判女性不能用现代人的善恶标准去分 析，实质上，他的大蔑视中包含着的是大关怀，希 望人类，尤其是女性能自我提升，达到自我实现、 超越之境界。 ，如果人们只从尼采那一般哲学家所不齿的隐 喻、格言甚或戏谑语中断章取义，就认定尼采是一 个鄙视女性者，这不免有失恰当。因为，尼采以格 言式写成的著作，书与书之间缺乏总体的构想，而 且段与段之间也常常十分的松散，带着明显的随 意性，这些内容有的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有的不过 是当下的感受和情绪的记录。虽然他给人们提供 了某种错误选择的可能，但关键是我们应该超越 对尼采文本的单纯的阅读，穿透文本内容所指转 向对尼采文本开放性及其风格的重视，从中体味 出一种澎湃的激情和新生命的萌动，去把握隐藏 在其背后的人以及由这个人所代表的某种精神， 这对我们重新认识尼采的思想具有启发作用。
参考文献： ［１］陈鼓应（著）．悲剧哲学家尼采［Ｍ］．三联出 ［２］罗素．马庄德译．西方哲学史［Ｍ］．（下卷）．商务印书馆１９７６年第１版． ［３］尼采．查拉斯图拉如是说［Ｍ］．北京：文化 艺术出版社１９８７年版． ［４］余鸿荣译．快乐的科学［Ｍ］．Ｉｂｉｄ第２３８节 中译本．中国科学出版社１９８６年版１１月． ［５］尼采．尼采全集［Ｍ］涕４卷．社会科学文献 出版社１９６１年版． 一８ｌ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