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05月22日13:14 东方早报
文/不过
自然科学遇到哲学,不知道是自然科学倒霉呢,还是哲学倒霉?反正不是冤家不聚头,科学史的进展自始至终都与哲学纠缠不清。
人类对于自然科学的质疑几乎与自然科学的蓬勃发展是同时期的,最早发难的当然
是哲学家。英国的经验主义既滋生出适应于自然科学的观察试验方法,也提出了彻底反科学的唯心主义思想体系。
贝克莱主教以“存在就是被感知”而扬名于世,时至今日在高校的哲学课上,他还时常会被当作反面典型拎出来批判批判。贝克莱认为,人类的感觉是一切经验的总源泉,而知识总是以感觉为基础,那么由此看来,我们根本就无法确定在感觉之外的物是什么样子。所以他认为存在其实就是感知,而不是什么客观的物质。既然都没有物了,那科学的客观性和合理性在哪儿呢?
比贝克莱更加难对付的是休谟,他认为人们只能观察到发生于前后的事实,却不能观察到这些事实之间的联系,而我们平时认为确凿无疑的因果关系只不过是心理习惯。话讲到这一步,就再也没有科学作为绝对知识的容身之处了。科学发展的脉络就是对因果关系的考察,牛顿被苹果砸中脑袋后,他就得找出苹果砸他的理由。但是休谟对他说,你琢磨的那些重力啊什么的,都不是什么客观规律,而是你的心理习惯。
估计一心钻研试验归纳的科学家很少有心思去看哲学家的这些古怪言论,就算是看了也会被气得口歪眼斜,实验室里很少会遇到想法这么荒诞的人。然而真正要反驳贝克莱和休谟却不是一件容易事,因为这两位怪人的立论都是从最基本的事实经验出发,无论您是否学过哲学,恐怕都不会否认感知是一切知识的根本来源吧。
善于提出问题的哲学家,才是好的哲学家,贝克莱和休谟之所以在不同版本的哲学史教材中都占有相当的比重,并不是因为他们说的一定对,而是因为他们指出,我们平时想当然认为对的东西,其实不一定对。如果你一定要为科学的客观性辩护,那就要为科学找到坚实的哲学基础。这也就为哲学的发展提出了新的要求。
在此后几百年的哲学史中,康德、胡塞尔、弗雷格、罗素等人都曾为自然科学的合法性提出自己的依据,但同时又有另外一批人从更深的层次动摇科学的根基,尼采、海德格尔都是这类人。在尼采看来,“1+1=2”的歌德巴赫式猜想还没有真正触及数学的最深根基,比这个还要深入的问题是“1”为什么会是“1”。换句话说,就是我们怎么会用一个不变的命名来指称一个在时间中流变的对象?这恐怕是自然科学中最大的秘密。因为离开了确定的对象,自然科学根本无从谈起,然而这种确定又是如何可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