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6月21日，四川省德阳市高级人民法庭的一场法拍登上微博热搜。
一张评估价100元的“青眼白龙普卡”，起拍价80元，半小时后被加价到87326098元。拍卖随即终止，理由是“拍品与实际竞买价钱严重不符，可能存在恶意炒作与竞价行为”。竞买有18104人报考，引得近257万次围观。
这张“青眼白龙”游戏卡牌是2018年《游戏王》发行的20华诞记念版纯银卡牌，全球限量500张。数位业内人士告诉北方假期记者，这张卡目前的市场价约20亿元。
一张小小的卡牌，为什么能拍出天价、引人注目？
入圈
集换式卡牌游戏（简称TCG，TradingCardGame)源于1990年代。玩家搜集不同的卡牌，灵活建立卡组，借助战略进行对战。因为各人的卡组不同，每一局抓牌的顺序也不同，因而变化无穷。对战之外，玩家间可以交易、交换卡牌。
世界上最著名的三大集换式游戏卡牌，是日本的《万智牌》、日本的《宝可梦卡牌》和《游戏王》，前者源自动漫《游戏王》，由台湾游戏公司KONAMI开发。不同的卡牌代表不同的属性、攻击、防守值等效果。
1990年代后期，与美国动画一起，集换式卡牌从中国澳门流入大陆，成了80后的集体记忆。那时侯，大多数人玩的是盗版卡牌。在中学小卖部，一两块钱就可以买一大堆。下班后，女孩们围成一圈，拿出卡牌对战，是许多人的童年记忆。
2000年，麦姐的卡牌店在上海番禺北路和佛山六路的路口开业，第一家铺子只有两平方米。“那时侯台湾人刚开始来上海发展。她们教我卖《游戏王》的卡牌，说是在台湾刚才盛行。我从卖玩具开始做，之后卖模型、卡牌，逐渐有了好多熟客。”
后来，麦姐把店搬到盘福路。2019年，店面迁到越富广场，由于超市改建，次年又迁往家信广场。搬了好几次家，熟客们却始终没丢。
2015年，由于父亲过世，麦姐一度取缔了网店店。熟客们都来问她，“你做得不好吗？为何不做了？”麦姐说，“全靠她们稳住我。她们说，你要是不卖了，我也不玩卡牌了。我想那就做吧，总之还有一帮那么好的熟客。”
2019年开始，中国卡牌圈迅速扩大。曾经卡牌多是英文版，2020年出了繁体英文版后，人们的接受度更高，玩正版卡牌的人越来越多。“学生哥都很聪明，看他人玩两回就晓得如何玩了。”麦姐说。
资深玩家“决斗者老马”从小学开始玩卡牌，入圈20年，现在在广州黄浦学院城开了一家卡牌店，幅射周边8所分校。“学生买的多，也有下班族。”
老马告诉北方假期记者，“卡牌圈仍然比较冷门，2019年之前晓得游戏卡的人不多。”他举了个反例，2017年末，他耗费一万多元相继集齐一整套GHR一刷卡，2020年后，这套卡一口气涨到近10亿元。
圈子的扩大依托于短视频和自媒体的流行。“尤其是短视频博主的推广，推动好多新人入圈。”老马说，许多视频博主一边直播“开卡盒”，一边兜售。
大部份新卡牌的价钱并不高。对于菜鸟来说，88元就可以买一盒预组卡，两个人各买一盒，就可以进行最低程度的对战游戏。“大部份单张卡都不会超过10块钱。这个游戏有好多种享受方法，假如你没钱，买最实惠的卡就可以了；假如有钱，可以大把氪金。”《游戏王》博主“牌人日记”说。
买卡牌，可以直接买成套的新卡包，假如想埋单张卡，只能从二级市场入手，可以通过淘宝、卡淘、eBay、集换社等线上平台，线下实体店、玩家之间也可以交易。
受疫情影响，2020年起，大部份卡牌游戏巡回赛取消，但麦姐的卡牌生意依旧蒸蒸日上，主要靠天猫店的销量。“市场越来越好做，疫情以来也没有赔钱。”
卖新卡牌的收益并不高。麦姐告诉北方假期记者，代理商对店家的售价有规定，“不能杀价，卖低两块钱都要喊停。”老马透漏，卖卡牌的收益率约5%-8%，“做这行就是用爱发电”。
评分
二手交易平台上的一些高价卡牌，被封装在透明的塑胶卡砖里，里面还有一张标签，写着这张卡牌的评分。
在日本的卡牌收藏者T先生告诉北方假期记者，目前圈内认可的两家评分公司PSA和BGS均在新加坡。老马追忆，随着卡圈热度上升，2020年开始，映版、公博等中国评分机构也开始入场。
评分主要针对卡的外型品相。T先生介绍，机构一般会从卡的边角是否变“钝”、印刷是否居中、表面是否完整等角度，在0-10之间进行打分。评完后，用卡砖将卡牌和评分结果一起封存，归还卡主。
T先生表示，2020年起，卡牌评分公司订单量激增，收费也水涨船高。“2021年初，由于积压订单太多，评分公司涨了价，提价前大约一两百块钱评一张卡。”PSA目前已暂停了优价卡的评分服务，只对卡牌申报价值低于2499港元的卡提供认证和评级。PSA官网显示，针对超过25万港元申报价值的卡牌的评分，收费达1万港元。
为何越来越多人追求给卡打分？
部份玩家是为了维护卡的品相。“评级以后会把卡牌封到一个卡砖里，不能轻易打开。”
更多人是为了卖个好价。“评级的目的是给卡牌的收藏价值加个杠杆，假如评到高分，价钱可以翻2-3倍，有些甚至可以翻到10倍。”T先生说。
卡牌店家麦姐亦表示，“日本有专业评分公司做验证，验过品相以后，你领到认证书，这张卡的价钱会涨3-4倍。”
一些玩家和店面对评分嗤之以鼻。“普通玩家看评分卡都是情商税。”牌人告诉北方假期记者，玩卡时会把卡置于台面上打，不会装在卡砖里。“一般人买卡拿来玩，没有显著的缺损就可以了。”
老马也觉得，评级只是噱头，竞技场上，玩家只认可卡牌疗效而非品相。评分主要针对收藏类型卡牌。“评分一开始就以非游戏卡为主，极少评游戏卡。”市面上最先被炒上去的也是非游戏卡，“因为不能玩，只有炒的价值”。
非游戏卡，包括影视卡、球星卡等。球员卡印有球员肖像，有的球员卡上还有球员签名或衣服的切块。
近些年来，越来越多游戏卡也开始出现评分。“卡牌稀有的同时，再评个高分，能降低流通性和保值率。”老马说。
T先生也因而举办了新业务——帮国外卡友代寄卡牌。由于著名的评分公司在新加坡，中国玩家单独寄送的邮费较高。T先生找了客服，将粉丝的卡集中上去，统一寄往国外，送评后再寄归国内。
科比·布莱恩特去世后，一位广东卡友以7000元买来的限量款科比签名卡牌。（受访者供图/图）
炒作
卡牌的定价很大程度上由“罕贵度”决定。罕贵度指卡的稀有程度，亦指加工式样。罕贵度越高的卡，一般工艺越精致、价格越贵。
同一张卡，会发行不同罕贵度的版本。陌陌小程序“游戏王查卡器”显示，不同罕贵度的“青眼白龙”卡，标价从数元至上亿元不等。“青眼白龙”是《游戏王》卡片中的一张怪兽卡，功击力极强。其实做工不同，但在竞技场上，卡的疗效一样。“不会由于罕贵度高，疗效就更强。”牌人说。
能被炒到高价的卡，一般罕贵度较高。
收藏类型的卡牌，本身价钱就高。“20年来，我就没见过《游戏王》收藏类型的卡牌跌过。”老马说。“有些卡牌世界大赛的亚军牌，不对外开售，只有亚军想卖，你才有机会买到，基本上三五十亿元。”
“如果是全球限量的卡，一定贵。例如全球限量500张，预订了也不一定能给你，谁快谁抢到。”麦姐的店里，较贵的卡有“红碎”、限量版“黑魔女”“青眼白龙”等，有的市价已被炒到六七万。
一些旧卡也会被炒。麦姐表示，游戏公司会不断更新卡牌系列，但一些旧卡的疗效仍然很厉害。“有些新卡下来以后，旧卡反倒升价快，由于新卡没有这些疗效，玩家一定要用旧卡，能够玩得厉害。”
《游戏王》卡牌早已开售了23年，好多旧卡越来越少，只有老店铺和老玩家才持有，因而颇受青睐。老马说，买高价卡的人中，有“童年买票”的人、动漫党、收藏党，还有倒爷、圈外人。“互联网高速发展，让更多人晓得了《游戏王》，稀有卡牌就这样被炒上去。”
“为什么卡牌炒得上去？由于限量，不再出了。这些热钱立即就用来炒，一块钱炒到几十块。有时我们摆上天猫，立即被拍掉了。”麦姐说。
卡牌圈里，炒卡的人又被叫做“倒爷”。上海玩家司徒铭告诉北方假期记者，近三年，有好多倒爷专门搜集高版本的《游戏王》卡，“价格早已翻了好几番”。
老马追忆，2019年后，圈子越来越大，倒爷也越来越多，炒作的思路通常是：买稀有卡—去评分—翻倍转让。
另一种炒作，借助舆论杀价。
牌人告诉北方假期记者，一些规模较大的卡店，会有组织地平抑某一张卡的价钱，吸引消费者选购卡包来碰运气，再从开到这张卡的消费者手中回收卡牌，“赚卖卡包的钱”。
2019年，牌人目睹了一次炒卡风波。当时《游戏王》推出了一种新工艺的稀有卡，一箱24盒卡，能开出6张稀有卡。“有个店每卖出一个新盒才会发动态说，你从我店里开出某一张卡，我就多少钱回收。当时这张卡抬的价很高，后来仍然在跌，但当时有人就去买。”
不过，数位受访者表示，目前卡牌圈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集中炒作现象。
一方面，卡牌圈子冷门。能为天价卡牌买单的，最终只有少量玩家。
“就算把价钱炒起来，出手也很难。卡牌作为娱乐产品，没有实用属性，通常人不会花时间和金钱青睐，圈子相对冷门。”95后广东卡友戎昊说。他在2016年步入球员卡卡圈，至今耗费了十来亿元。
他最贵的一张卡，是排球球星科比·布莱恩特逝世当日，为了记念，花了7000元搜集来的一张限量版的科比签名卡牌。这张卡牌此前约4000元，科比逝世当日降价近一倍。
另一方面，卡牌变现较慢。老马强调，天价卡极少能马上卖出，且卡牌价钱不断波动，风险较大。“价格越高，找到下家的机率就越小。手上囤积卡牌过多，容易资金链破裂。”
据悉，游戏公司会不定时复刻部份卡牌，这是官方调价的形式，“拦腰掐断倒爷大量囤积的单卡价钱”。
虽然这么，仍然有人乐意为天价卡牌买单。戎昊表示，随着卡牌圈发展，国外涌现出了许多“专收”玩家，“他们专门搜集某个球员、明星或角色的高档卡牌，企图通过这些方法抒发对人物的喜爱，多者一年耗费上百亿元。”
买天价卡牌的人，大多是实力雄厚的收藏者，买到稀有卡后也不会出售。“他们花几百万买卡牌，像买个玩具，除非破产，否则没人会卖。”
老马曾自称为卡牌收藏家，直至开了一次眼界，自此调侃只能算“收集家”——一位卡友满世界搜集《游戏王》的稀有卡，专程飞去法国、新加坡、瑞典等国家交易。“世界亚军卡、YCS比赛亚军卡等数十张超级收藏卡，一张张买来收藏，不卖，也不带下来，只通过视频，从保险柜里掏出来给我看。”
怎样防止买卡时被坑？
老马表示，惟一的绝招就是货比三家。目前市面上有多个卡牌交易平台，例如淘宝、卡淘、eBay、集换社和陌陌小程序“游戏王查卡器”。“‘游戏王查卡器’是一个玩《游戏王》卡多年的团队创造的，在里面可以查到每张卡牌以前的交易价钱，包括最优价和最高价。”
“还童年债”
卡牌圈里，与“倒爷”相比，爱好者仍然占大多数，粉丝粘性很高。
老马在北京开着一家卡牌店，同时经营着淘宝。他追忆，有许多玩家由于中考、考研等小型考试“退圈”，但当考试结束，一般会再回去。“没有真正离开过这个圈子，说明是真正的热爱。”
麦姐的卡牌店开了21年，顾客大多是学院生，其中有许多熟客，如今已是下班族。
2019年，T先生结业后留在法国硅谷工作。中学时，他接触过《游戏王》卡。工作后，一次无意间刷到博主开卡包的视频，翻开了以前的记忆。
近三年，他相继买了几十箱卡牌，每次发行了新卡盒，就去买一箱。一箱3600张卡，T先生一般只留下几张收藏，挑出小部份在二级市场上转让，剩下的卡丢弃。
“我只要童年里有深刻印象的卡牌，例如一些怪兽，在动漫中频繁被主角使用过。”T先生告诉北方假期记者，他选择买新卡而非去二级市场购进，一是由于享受开卡包的乐趣，二是由于新卡的品相更佳。
现在，他在家收藏了一大箱《游戏王》卡，并不掏出来玩。他称之为“还童年债”，“回味童年的同时，谢谢游戏以前给我的快乐”。
他还在B站上做卡牌类的科普视频，积累了四千多个粉丝。后台数据显示，这种粉丝在20-30岁之间，95%以上是女孩。粉丝们关注的内容分区大多是日常恶搞、棋牌桌游等。粉丝数目最多的前三个地区是四川、江苏和南京。
6月27日晚，北方假期记者来到北京一家卡牌店“幸运之店”，几位年青女士在桌前斗得正酣，不时爆发大笑。两三个小时里，不时有卡友进店，基本都是男人，穿着并不讲求，背个小背包，没事儿就聚在这儿。
27岁的玩家司徒铭告诉北方假期记者，他从高中四年级开始接触《游戏王》卡，是这家店的常客。每天下班后，他会跟同学约着玩一两个小时再回去。
“这是一种博弈游戏，要动头脑。买的卡是实实在在的，比在网游上冲值却哪些也看不见要强，所以家人也支持。”他说，“很多人把时间花在玩游戏，只不过我玩的是卡牌。”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戎昊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