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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爱情,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网络 2022-10-18 10:29

破镜重圆双向奔赴

你在倾泻而下的月光下沐浴,最后停留在我视线的尽头。

推荐BGM徐佳莹《到此为止》

送给我嘞同桌@松果大王诶!

欢迎收看嘤嘤嘤的三代乙女处女作。

01.

24岁生日的那个傍晚我收到了一通来电。

陌生的一串数字突兀地显示在屏幕上。打来的时候我正准备吹灭蛋糕上那唯一的一根蜡烛,刚准备鼓起嘴就被吵闹的铃声打断。向来注重仪式感的我自然不爽,蜡烛已经点燃,草率地吹灭自然不是办法。只是看着那串陌生号码,我竟然没来由地想要接起,在这一刻碰上也是缘分,虽说除了卖保险和推销活动的我也想不出来有谁了。可我还是按下了接通键,就当是生日时分享给旁人的善意。

“生日快乐。”

听见那声音时我心跳下意识地漏了一拍,大脑还来不及思考就得出了来电人是谁的这个结论。只一句话就久久地在我的耳边挥之不去。脑海里模糊地勾勒出那人的轮廓来,却总是无法完全看清他的面容。记忆似乎只停留在那时,我却无法将电话里的这个人再次和过去联想起来。

那边的人没有等到我的答复也不恼,有些沙哑的声音又一次地重复了那句话,这次带上了称呼。

“姐姐,生日快乐。”

蛋糕上的蜡烛还在燃烧,滴下的蜡油顺着烛身缓缓滑落到奶油上干涸,晚间起了一阵凉风,虚掩的窗被吹开,烛焰在风中微微飘摇着,像极了此刻我的心绪。

对方只说了这两句话,房间里陷入沉默,可我们却都默契地没有挂断电话,无声的对峙中他还是先败下阵来,他那边似乎也起了风,声音被风淡淡地吹散,却足以落入我的耳畔。

“就这样吗……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说?”

“张极……”

我出言打断他,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里不知什么时候也带了几分哽咽,微微发烫的手机屏幕刺激着我的神经告诉我这不是梦,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插在蛋糕上的那一根蜡烛在闪着微光。

一瞬间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会期待我对他说些什么呢?说过去这么多年我很想他,说我们要不要再回老家去看一看,说这些年自己过的到底怎么样……只是那些话语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最后在静默声中,我只轻轻吐出几个字,失魂又落魄。

“你变声了……”

02.

再次见到他是在片场的化妆间里,我抱着台本和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当红小花对着流程。

说是对流程,其实只有我一个人口干舌燥地在说罢了。小花只漫不经心地玩着刚做好的指甲。看样子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这样的新人我见多了,都是想着到舞台上临场发挥,自己心里的小算盘也打的噼里啪啦响,到时候随便装疯卖傻就能蹭波热度收获一波好评。

我看着密密麻麻流程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社畜没有假期这话说的不假,即使是生日我也忙活到了晚上,看着备忘录上那个小生日礼帽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随便点了个蛋糕应付了事罢了而已。一切都是那样平平无奇,除了那通电话。

小花见我久久不做声有些不耐烦,刚准备开口数落几句助理就跑了过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刚才还阴云密布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意。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兴高采烈地站起身来,高跟鞋在地上来回踱着溅起一阵响声。

外面传来一声“小极总来了。”的喊声,小花立刻奔到门口,我依旧坐在背对着门的椅子上发呆。连身后响起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直到那天电话里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才幡然醒悟一般调过身去,恰好撞上了那双眼眸。

身后的人长的挺拔,不知什么时候身形已经长的那样高挑,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望到。那时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如今线条极为流畅,清晰的下颚线,挺拔的鼻梁,从中几乎已经看不见小时候那般天真幼稚还带点自大的模样。

小花早就凑到了他身边,若有若无地黏在他身上。他只微微地蹙了眉,听着身边人的寒暄。

“节目录制的怎么样。”

“托小极总的福,一切都好。”

指尖处突然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我冷不防地低头才发现他拿走了我的台本,只一秒钟的触碰叫我心乱如麻,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样敏感。

张极修长的手指握着那份台本,目光里的澄澈和冷冽是我没见过的,一旁的小花咽了咽口水,笑着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

“流程对完了?要我考你?”

周围的气温瞬间下降了十几度,经纪人没想到张极会在这方面找差错,慌乱地给小花递眼神也于事无补,刚刚还尽情散发魅力的她有些害怕地交叠着手站在原地保持沉默。

即使是这样张极的眼神也没有落在她身上,只是将台本轻飘飘地甩在了化妆桌上,自己往身后的皮沙发上一靠凝视着前方。

“还是给的资源太多了。”

就那一句话,随身跟着的秘书就明白了意思,轻声叫出了吓得浑身发抖的小花和恨铁不成钢的经纪人。身后乌泱泱跟着的一众人也树倒猢狲散,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化妆间如今就剩下我和他。

我在原地坐立不安,张极倒是显得无所谓。看着我愣在距离他几米远的椅子上有些不满,伸出右手冲我微微一勾叫我过去。

毕竟是大家口中的小极总,总归是要给面子的。他身上笼罩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估计是刚才被小花蹭到的,那香气带着侵略性,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似乎发觉我表情有些不对劲,估计也嗅到了自己身上的气息,堪堪卸下冷漠的神情又带了些许厌恶,随手脱下了西装丢到了一旁去这才算罢休。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在电话里的我可以装聋作哑,可如今却是在现实里重逢,虽然有小时候的光环保佑,可我们到底有数年没有见过,他现在也不再是院落里等我上学的小男生,而是别人口中大名鼎鼎的小极总。

“还好?”

听见他的关心后我慢慢点头,反正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录节目了。看他这样子也不闲,估计说不上几句话就要走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手机就推到了我面前。化妆间的灯光有些晃眼,我定了好一会才看清那是他的二维码。

“加一下吧,方便以后联系。”

我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毕竟分开这么多年我们早就失去了联络,本来就是分割开的两个人生两条路。或许是他想再续前缘,又或许只是我想多了,他只是想多一个工作伙伴的微信,在关键时刻多一份保障罢了。

直到看见手机上显示的对方已通过你的好友申请他才将手收回,趁着刚刚我偷瞄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白皙至极,小的时候还像个小馒头似的,如今已经可以将我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地包住了。

“你……刚才那位小姐……”

“我知道她的毛病,之前一直不想搭理罢了。正好趁着今天一并收拾了。”

听了他这话后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不知道他口中要收拾的那个可怜虫到底是不是只有那个小花一个人。

“还有半个小时节目就要开始了。”

毕竟相处了那么多年,这点儿时培养出的默契还是有的,他也能听明白我的言下之意。知道我现在要走了。

“我不记得你负责的部分和现场舞台有关。”

我当然也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剩下的那些准备活动都和我毫无关系,我没有理由和必要以这种借口离开。

“你应该很忙吧,感觉你还有很多活动要看,很多艺人要探班,我觉得……”

“姐姐。”

我有些底气不足的话语就那样被他的一声姐姐所打断,我仿佛突然梦回了十几年前在山城的筒子楼里那个拽着我衣角小声地说再要一个糖角包的小奶娃,想到了曾经在弯弯绕的路上骑着自行车衣摆带风的男孩,想到了生日那天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声音,一瞬间精神都有点恍惚。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你在这,我根本不会来什么探班。”

心脏被他的直球发言轻易地击中,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样直白。只是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直白显得那样的不体面。

“都多少年了……我都不在意了。”

“那你躲什么。”

封闭了多年的心意终于找到了可以宣泄的一丝突破口,我知道他并不打算放过,于是步步紧逼地叫我心慌之余不免难过。他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沉稳,就像是在慢悠悠地娓娓道来一般,只是这样,我依旧能窥见他平稳声线下隐藏的点点情绪。

他总是瞒不过我的眼睛,可现在我又一次要逼迫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你不愿意提,我就不讲了。”

我猜他有很多想说的,只是看见我逃避的态度和反应后还是选择了将自己汹涌的情绪独自消化掉了。

“你刚来这里是因为出差吧,中午要是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既然都这样讲了我也不好意思闹别扭,虽说多年不见可我到底还是要尽到地主之谊。之前听家里的长辈说他一直在其他城市定居,这次突然造访估计也是因为出差吧。

他的身子在无声中慢慢挪向我,一点一点缩小着我们之间的距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贴上了他有些薄的衣衫。背后是突兀的炙热感。

“不是出差,来这边定居,想吃你做的。”

03.

超市里空调的凉气开的很足,这个夏天的温度要比以往高很多,如果不是因为张极一句要吃我做的饭而我家的冰箱却又空空如也的话,我想今天的午饭又是该宠幸某家好评较高的外卖了。

他站在我身后推着购物小车,我猜他对做饭这事情应该是一窍不通吧。不然怎么会对着堆得像是小山的蔬果皱起眉最后选择了放弃。

我仔细地挑选着菜品,顺便回身问问他想要吃什么。张极倒是一脸无所谓,我擅长什么就做什么,他不挑。

说这话的时候恰好逛到了零食区,他拿眼神偷瞄着我,偷偷摸摸地将购物车转了个弯。等我拿着选好的盒装排骨时再一脸若无其事地告诉我他觉得饭后零食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微微点头示意一切随他,他像得到指示一样冲进去扫荡,基本是手起袋落。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在零食柜前选来选去显得是那样的有趣,我这才发觉他骨子里有幸还没消失的乐趣。

不控制小极总的后果就是提着的两大袋子里有整整一袋都是他冲动消费的产物。结账的时候他心虚地摸摸鼻子最终递出了自己的卡,美其名曰我出力他出钱。拎东西的时候也亲力亲为,我连插手的份都没有,提着那两大袋东西对他来讲丝毫不费力,两条手臂的肌肉线条崩起,透着些许男人味道来。

他走进屋子就开始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将东西码好放进冰箱里就手足无措地站在了原地。在我的催促下才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干活。

我认真地切着案板上的肉,切好后在柜子深处寻找着酱料瓶,这道菜需要辣椒来提味,看着沙发上端坐着的人,我还是将那瓶辣椒酱放回了原处。

酱料被我炒香,食材也开始下锅,沙发上的人也逐渐开始骚动,仗着身高优势在我身后胡作非为。打着替我打下手的名义探头探脑。我自然不敢让他这样的厨房杀手帮忙,只是拒绝他又害怕他多想,只能忍着这只大型犬在我背后蹭来蹭去。

菜品在经历过一番折腾后终于上桌,家里毕竟好长时间没有开过火了,我也不能保障自己的手艺,直到看见他一边点头一边大快朵颐才松了口气。这几道菜虽然这么久没做,可每一个步骤依旧烂熟于心。

“你喜欢就好。”

对面的人很捧场地干了两碗饭,看的出来他很喜欢。

“你不是来出差的吗?那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他倚在椅子上看着我慢条斯理地夹着菜,装作处理公务似的看着手机,回答我问题时的声音也有些小。

“来……公司来这边拓展产业。”

我理解地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吃饭,他的工作看起来应该也是极忙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这里遇见了。

桌上的菜几乎都被我们消灭干净,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还好没有浪费,于是边收拾着碗筷便开口打趣他。

“你表达喜欢的方式好直白。”

在我眼里,张极的喜欢和他本人一样热烈,就像是烈日下的太阳一样横冲直撞。让人无法逃避他的眼睛,无法逃避他火热又直率的心意。就连吃饭也是,喜欢就要一直筷子不停,就要风卷残云地一碗饭又一碗饭直到撑到直不起身。

只是对面的人听完我这话后慢慢地抬起了眼,颇为认真地用指尖点着桌面,声音也听起来不似刚才那般轻松。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午饭过后他主动请缨要洗碗,还不等我推辞就自作主张地戴上了我的小围裙。粉红色的围裙配上他显得有些搞笑,他义正言辞地说刚才是我做了饭,那么现在理所应当是他洗碗。我拗不过他只好由着他去了,心里却依旧担心他打碎我买的小碎花碗。

最后一个洗净的碗被他放进碗柜里后他回到了客厅。彼时我正斜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见他来了慌忙给他腾出地方来。他只将我的腿搭在他膝上按住。

饭也吃完了碗也洗完了,我实在是想不出他还有什么留下的理由了。于是静静地等待着他提出离开的要求。只是就这样等了约莫半个小时,他依旧风雨不动安如山一般地坐在沙发上,甚至开了包薯片问我要不要一起吃。

“那个……你的房子在哪里啊?”

一旁的他嚼薯片的节奏被我打乱,停滞了几秒后才边塞着薯片边小声地说他刚来,行李都在秘书那边,一下飞机就去探班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住哪里。

“我都行,刚才坐电梯的时候正好看见这栋楼里有人出租房子,大不了买一套也是可以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嚼着薯片,一边贼兮兮地偷瞄着我的表情。不出所料,在听见他这话后我面色突变。

他要是真住在这附近,那岂不是以后见面的次数就会变得越来越多……

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在逃避什么,或许张极早就改变了自己的心意,守在原地固执地原地踏步的人说不定只有我一个,我在躲什么呢?

“还是要看离公司远不远吧……”

“你不愿意让我住我就不住了。”

身边的人肉眼可见地委屈了下去,连嘴里的薯片都忘记咽下,整个人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像极了被霜打了的茄子。他这种招数我之前也曾见过,无非就是装装可怜博博同情以此达到目的罢了。只是租房子是他的意愿,我又无法左右他,只能败下阵来。

“都看你。”

对面的狗狗眼一瞬间又亮了起来,带着试探性,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刚刚自己的话。

“我看你们家对面好像就有间房子出租呢……”

这可真是得了点甜头就在我的底线上来回蹦迪。要是真住对门的话,那危险尴尬的岂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奈何自己刚才已经将话放出去了,即使我现在开口拒绝也没有问题,我却依旧踌躇着不知要不要把真心话告诉他。

“我们之前不也是住对门吗……而且现在我懂事了又不会麻烦你。你自己一个人住又不安全,晚上加班万一出什么事情怎么办。还有……”

他用手撑着头静静地看着我,声音也放慢了几拍。

“奶奶知道我来你这里,托我照顾你。”

心里面猛然一酸,我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当时几乎是逃一般地从那里逃了出来,只是没想到那里的人依旧是那样记挂着我。时间快到我无法想象,当时还要拜托我照顾的张极,现在已经可以被别人叮嘱来照顾我了。

“你能……让我照顾你吗?”

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带着试探,或许还有一点赌的意味。我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忘记自己是像是被触碰到了某条敏感神经似的选择了拒绝,还是坐在原位选择闭口不答,亦或是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反正到最后问题从是否住在这里彻底跑偏,张极单手支在我头顶的那一片墙壁上,将我整个人圈进了只属于我和他的一方天地里,骨节分明的手有些颤抖。

“你躲我有意思吗?”

04.

那个燥热的夏天,闷热的筒子楼里来了位新邻居,听说长的像瓷娃娃,白白净净的,是典型的江南人模样。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被拇指大的蟑螂吓的蹲在家外直哭。我正和别的小孩弹完弹珠回家。还没走到单元门就看见有个小白球缩成一团抱着手臂啜泣,只一眼我就知道他是小孩们口中的瓷娃娃。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哭就觉得很好玩哎……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似乎他也觉察到了我的目光,红着眼抬头看我,被泪水浸湿的眼眸干净极了,叫我一个女孩子都有些心生羡慕。

跑到路口处卖绿豆棒冰的小贩处买根棒冰哄他,看着他乖巧地一边舔着棒冰一边抽噎的样子,我的心几乎都被他化开。

或许是因为我是整个小区里的娃儿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所以对于当姐姐这件事情总是有莫大的执念。看他这样我就知道,我那个姐姐梦终于能实现了,于是询问的声音也沾了点温柔。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家里的可怕生物,我瞬间便了然于心,耐着性子问他愿不愿意来我家待一会。他眨巴着眼睛,脑袋向舂米一样点着。

奶奶似乎很高兴我和瓷娃娃玩的很好,他在我家里表现的也极乖,不哭不闹只安分地玩着手里的玩具。直到他家的保姆来寻他时才瘪着嘴站起身来。

她说已经将家里上上下下都洒了灭虫剂,还放了蟑螂夹,可他却依旧不愿意和她回去。看着刚才还那般乖巧的瓷娃娃,我心想着是时候发挥我姐姐的作用了,于是蹲在他面前好生地哄着,告诉他随时都能来找自己玩,瓷娃娃这才善罢甘休地和保姆一步三回头般地回了家去。

临走的时候,他小声地告诉我说,他叫张极,要记得来找他。

他家里的保姆不是特别负责,每日只负责完他的一日三餐后就会在楼门口坐到起搓麻将牌,张极每天也就跟着我屁股后面跟各个小孩们玩,不出一个礼拜就混成了个泥猴,没事,泥猴就泥猴,反正更健康。

刚来的时候他六岁,我八岁。小孩子的童年里要是说真正的烦恼,那确实也没什么烦恼。可我们每天烦的是老重庆夏日的闷热,烦的是午睡时止不住的聒噪蝉鸣,烦的是那台老旧的风扇总是不转。当然了,总是我在抱怨,张极反而一脸乐观,他觉得这样很好,至少比他之前要好。

于是在闷热的夏夜里,在筒子楼的顶端,我们总会并排坐在一块漫无目的地聊着天。我对他的过去感到好奇,没有别的疑问,只是好奇为什么他来的时候那么白那么白。

他说他终日都在一个偌大的院子里,那里的墙很高很高,砖很青很青,藤蔓从看不见的地方蜿蜒缠绕直到瓦片堆积的屋顶。那里整日阴雨连绵,就算是晴天,家里的竹林也会挡住大部分的光线,家中光的来源都源自于冰冷的灯管。看着温柔,却也是冷到了骨子里。

听着他的回忆,我忽然想起了学校里老师讲过的江南。绿蒙蒙的竹林像是雾一般,细腻的流水中老翁支起竹竿在江水中慢悠悠地飘荡。青瓦铺砌的小路旁清茶飘香。一点都不似他口中那般模样,到底是谁在说谎。

家里的大人很多,院子里虽然肃静每天却也人来人往。家里有几个小孩子,可每个人也古板的要死,他是个活泼的性子,只是每日都说不上几句话罢了。

那里的人很忙,忙的步履匆匆,那里的人又很闲,能对着一碗茶坐上一个下午。

只是不管忙闲与否,他们却都腾不出时间来看看他,来陪陪他,来照顾他,来在意他。

似乎在张极的记忆里,温柔的江南水乡却从未施舍给他温柔过。他只是清醒又迷茫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人来人往,看着墙外的鸥鹭飞过。

后来,他只记得自己被带上一节老旧的火车,一瞬间全世界的声音都汇聚到他的耳朵里,吵嚷却又新奇。老旧的绿皮火车载着他从江南来到了山城。载着他从长江的下游逆流而上来到了上游,载着他离开那座束缚他的大院,却将他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了这个筒子楼里。

爸爸妈妈在他的记忆里很模糊,就像是从未谋面一般,反正就算问起也是无人应答。他这边唯一的亲人只有舅舅,只是他来的次数也少的可怜,不过是周末的时候提着袋水果向保姆说些嘱咐的话罢了。

他问我,那你呢?

在他没有来之前,我是什么样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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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我回答不来,于我而言张极只是我的邻家弟弟,是我的好玩伴,是突然融进我生活的一部分。在他没来之前我也依旧快乐,会到桥边去看轮渡,会趁着落潮在嘉陵江边挽起裤腿蹚水,会在热辣辣的太阳下躲进树荫里看着经常出现雪花的小电视,啃着绿豆棒冰。看来和张极相比,我的生活原来是这样的幸福。

“那你会留在这里吗?”

我这样问他,他却回答的很快很坚定。

“会,有人要我走我也不走。”

“如果他们非要你走呢?”

“那我就躲进你家里,他们找不到我,就不会让我走了。”

他抬头看着天上总是眨着眼的星星,也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一般。

“那你呢?你要走吗?”

这个问题倒是真将我难住了,我打心眼里是想走的。重庆的夏天实在是太热,我过够了这种睡醒就浑身是汗的日子,过够了去趟小卖部都要跑断腿的日子,过够了疯玩后一身蚊子包的日子。

可是我又不想走,不想离开这帮陪着我上树下河的小伙伴,不想离开门口老大爷做的绿豆棒冰,不想离开这片承载着我这么多回忆的筒子楼。

对小孩子来讲,做选择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是现在想想还是当小孩子好,毕竟长大了以后就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了。

“那如果有一天你要走,能带上我吗?”

寂静的夜空里,他的声音分外明显,稚嫩地如一湾叮咚着的泉水。

“你不是不愿意走吗?”

“可是我愿意和姐姐走。”

那晚的星空记录下了我们的愿望和诺言,只不过没想到若干年后我才发现,原来不是所有的童言都是无忌的。

时间被记忆拉长,每一个瞬间在记忆里都会成为永恒,时间又被记忆缩短,每一个平凡的日夜都被模糊成一片,只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依旧不能否定那些平凡日子的热烈。

小时候的他格外地依恋我,似乎是因为我是他到这陌生地方来时第一个给予他善意的人。

张极比我小两级,我在三四年级叱咤风云,他在一二年级里乖巧地学着如何打着红领巾。我在初中的数学课上呼呼大睡,他在为小升初的升学测试做准备。只是老天爷眷顾我们,上下学的路我们依旧是一起行过的。不过是他从目送着我上到高一层的教室到他目送着我走进对面的初中罢了。

这个瓷娃娃逐渐被重庆的风土人情所同化,一口重庆话已经说的普通流利,或许只有爬上筒子楼顶的夜晚,我才会依稀记起,身边的人若干年前是个江南的少爷。

即使是来重庆多年,张极依旧没有学会吃辣,或许是因为家里的保姆做的饮食比较清淡而他又懒得改的缘故,虽然没有来时对辣椒的那般抵触,可抗辣能力终究还是弱了些。我倒也不强迫他,进小面馆也是永远点一份清汤面一份辣汤面。

或许是因为饮食清淡而又不怎么爱吃肉的缘故,他长的总是比一般的小男娃儿要瘦些,个子倒是一直向上窜着。作为姐姐我当然不能容忍之前的小豆丁如今俯视我,可即使是加练也于是无补,每天上学和放学并排回家时也没怎么给他好脸色。对于我的态度突变他倒是也从容应对,放学就将准备好的大辣片塞进我嘴里,挑着眉吊儿郎当地说会保护我的,我一边嚼着辣片一边用后手肘顶他,义愤填膺地说谁要他保护。

可看着已经比我高出半个头的他,我心里又泛起了别样的滋味。

是什么时候对他产生了除去弟弟以外的其他想法呢?现在想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是因为夏天的傍晚补习回来撞上了刚刚洗过澡出来透气的他,看见他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站在风口出乘凉,看见那逐渐清晰流畅的手臂线条,看见他贴顺在额前还垂着水珠的发丝。

又或者是因为那天自行车坏掉时他的出现,轻轻环住他后腰时嗅到的淡淡洗衣液的香气,感受着薄薄白衫下他炙热的体温。

还是因为过生日时他顶着毒辣的太阳汗流浃背地取回我的生日蛋糕,闭着眼真心的祝福着,许下的一辈子都不会缺席我生日的承诺。

只是这些莫名其妙产生的情愫,都被我以姐姐关心弟弟的旗号压进了心里。于是面对他的时候继续毫无顾忌地胡闹,心里倒也没有因此产生过什么烦恼。

每每凝视着他那张笑的灿烂的脸,我总会忘记他原本是个来自江南水乡的大少爷。自打上了初中有了辨别是非的能力后,他干脆叛逆地将保姆辞退掉,那个舅舅拿他没办法倒也乐得清闲自在,每个月只固定地打来生活费罢了。

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倚在我家门口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我这才发觉原来他已经长到了这么高。

“我没保姆也没家了,你得收留我。”

现在的他对我耍无赖已经变得得心应手,轻易地捏住我的手腕叫我别走,提住我的衣领叫我给他补课。不知道是不是和街里那些重庆乡混学的,我拍开他的手叫他放尊重点,他面上答应着动作却依旧带着些不安分。

或许是因为先天的缘故,他的变声期来的极慢,大概15岁的时候声音才听起来和以往有些不同,我总打趣他之前那个小奶娃不见了,他说如果我喜欢的话,他愿意勉为其难地叫我感受一把之前的快感。

他升上高中的时候我已经是要准备高考的人了。每天在熬不完的夜里和做不完的题里挣扎着,高一和高三的放学时间相差一个小时,他推着自行车离开的时候我还在灯火通明的教室里奋战着。或许是看我一个人那么晚放学不安全,干脆直接到自习室里自习,踩着我放学的铃声踏出校门。

和朋友并肩走出学校,看见的就是路灯下静静等待的他。山城的路弯绕又崎岖,好在前面有他替我开路,在那些黑暗的羊肠小径里我也未曾害怕过。

变故是在何时产生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时的日子平静却又快乐。上学放学总会有人守在那里,午餐时吃不下的饭也总有人一声不吭地拨进自己碗里。虽说我是姐姐,可好像还是张极照顾的我多一些。

他舅舅来的越发频繁,每次离开后他的屋子也总是房门紧闭,任凭我怎么扭动门外的锁也不肯出来。我料定肯定是他家里出了些事情,不然那么大个家族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被深深锁在重庆的孩子。

后面几天他依旧表现的和以前一样,只是话相对少了些。闲下来的时候也多半是倚着墙壁发呆。面对我的询问也总是一声不吭。

下课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点,我们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他刚要回身踏进家门就被我拉住了衣角。

“去不去顶楼看星星,聊聊天。”

“你明天还有早课……”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得这般优柔寡断,我也知道他吃哪一套。甩开他后自顾自地迈开步子踩着楼梯上去了,果不其然,身后的人仿佛在挣扎,可最终还是认命一般地跟了上来。

重庆的晚间不算凉,湿沉的空气压住了鼻腔。这地方我们已经许久没有上来过了,他看了看我穿着的校服短裙,没有过多思索就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垫在了石台上。

“最近烦什么呢,都敢不和你姐说。”

他还是保持着沉默,或许是因为上了一天课的原因有些疲惫,下一秒我就觉得肩上一沉,整个人被裹挟在熟悉的洗衣液味道中。

“没什么。”

“非得我和你动手你才肯——”

我刚要站起身抬手照着他的脑袋来上两下,阳台边的铁丝就勾住了我的裙子,一道清晰的声音划过,我吃惊地站在原地用手捂住腰后,张极也明显没想到这个小插曲,只飞速地用自己的外套一边眯住眼睛一边围在我腰间。

“你……没事吧……”

黑夜里我看不清那条可怜的校服裙子到底被毁成了什么德行,只好一手紧紧攥着校服,一手扶着栏杆摸索着下了楼,张极跟在我的身后,手试探性地护在我的腰间。

我看着床上那件后摆几乎被刮烂了的裙子,抱着手臂叫住在门外手足无措的张极。

“为了听你的心事,我裙子都成这样了,再不告诉我,小心我真收拾你!”

05.

“是你家里那边的事情吗?”

来的这么多年,我从未听他提起过家里的事情,觉得他不过就是个从很远的地方来到重庆定居的普通小孩罢了。他好像对自己家里的事情也漠不关心,整个人就像是被隔绝一般,这边也没什么亲人,就连过年守岁都是在我家里。

“他们让我回去。”

他们让他回去,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听说他的爷爷去世了,父母趁着这个时候回了家主持大局。家里面弄得一团糟,各种我听不懂的关系错综复杂,反正趁着这个时候,他作为家里的长子必须回去。

一瞬间他要走的这个消息在我脑中炸开,分别来的太突然,我的潜意识里几乎忘记了面前的这个人是怎么来的,只知道自打他来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与他相隔的距离也不过是一条走廊,一层楼,一个学校。

“所以呢,你就要回去吗?就要回到那个抛弃你的地方去,就要回去跟着那一帮人这争那争,就要……”

他倚着门垂着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的变声期来的晚,因为这件事情他焦虑地整夜睡不着觉,扁桃体也发了炎。声音听起来沙哑至极。

“或许我可以躲在姐姐家里,这样他们找不到我,就不会带我走了……”

我知道他是拿小时候的话哄我安慰我,当时不过是玩笑话,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了。眼眶开始发酸,心脏堵得难受,作为姐姐,我很少在他面前哭。现在却没办法忍住要往下落的眼泪。

“什么时候走……”

他皱着眉盯着地面,估计也在憋眼泪吧。

“不知道,能过一天是一天。我说了,我不回去。”

“当时既然不要我,那现在我也不要他们。”

“那你要什么?”

那句话不受大脑控制脱口而出,他本来还落在地上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我身上,借着昏暗的灯光我才看清他的表情,原来他鼻尖红红眼圈红红的样子也这么好看啊。

他站在原地紧握着拳头,像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定一般,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我。

下一秒,他快步走来,大手扣住我的脑袋,两片唇紧紧相依,我的呼吸一滞,大脑当场死机,唇上传来的紧密触感提醒着我这不是做梦或是幻觉。

我在和被我从小当成弟弟的人接吻。

在挣扎中我才发觉原来他现在力气已经变的这么大了,可以轻易用一只手抓住我的两只手,可以轻易制止我挣扎的动作。暧昧的鼻息喷洒在我的脸上,和我的心跳同步着。

他将我搂在他怀里,逼迫着我直视着他,回答了我刚才那个不过脑子的问题。

“我要这个……”

06.

吻了就走,流氓做派。

他当然不相信什么姐弟情深,换我我也不相信。

原来那些姐弟情深都是狗屁,都是打着所谓的名号偷偷靠近彼此,到头来制止这种肆意生长的情感,靠的也全是这没名没分的姐弟旗号。

最后我以一句轻飘飘的我们是姐弟将他搪塞了过去,他红着眼,不敢相信一般,捧着我的脸的手有些颤抖。凝视着我久久不肯开口,或许在他的记忆里,我应该像他喜欢我一样喜欢着他。

“……真的?”

他呢喃的轻,鼻音很重,哽咽的声音明显。灯光下就像是被狠狠伤害了的小狗。

或许我应该告诉他,我只知道你对我很重要,却不知道我到底把你当什么,或许我应该告诉他,我还没有想好,还没有想好,我只是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这样复杂,我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你。

而不是深吸一口气将他推开,告诉他是真的。

爱情实在是太容易失去了,无论是我还是张极,都是会是这段不理智爱情的牺牲品。

我从小就和奶奶住在一起,作为父母爱情的牺牲品,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两个不相爱的人是怎么在一起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曾经也很爱很爱彼此。

所以呢,或许现在我答应了这个请求,未来若干年以后,我们也会因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磨光了耐心,然后变成再也不联系的陌生人。

我只知道,我不想和他变成陌生人,变成遇见后也是一言不发,见面了也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怎么办?

……我不和你在一起,只是想永远地和你在一起罢了。

他沉默着松开我点了点头,向我道了抱歉和晚安就走出了卧室。只剩我一个人愣在原地,刚才那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慢慢地走回我的房间来,愣在原地有些局促地小声问我,尾音还带着抽噎。

“以后,还能一起上学放学么……”

07.

他离开的很突然,闯进我生活时是那样猝不及防,就连离开也是那样唐突。

晚自习回家的时候本来想关心下今天发烧请假的他身体怎么样了,推开门却只剩下一地狼藉以及贴在门大大的出租两个字。白纸黑字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像发了疯似的冲进房间里寻找,最终都是徒劳罢了。

他就那样走了,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倚着门和自己说再见,自己还摸了他的额头叫他好好休息。晚上就彻底消失不见了,就像是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般。

邻居家的阿姨说搬家的卡车是中午就来了的。十几个人装了行李和东西就架着他走了。

可是,他还没有和我好好告别啊,没有告诉我他要去哪里,没有告诉我之前的事情作不作数,没有告诉我,那么大个江苏,那个锁住了他的大院在哪里。

我本来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本来以为我们所有的记忆都会停留在那个破旧的筒子楼里,没想到还会再次遇见他。

他问我为什么躲他,明明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明明他终于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了,这个时候我为什么还要选择躲他。

或许我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一路的人,现在他在我面前,说不定有一天又会因为什么匆匆离去,就算是可以联系到又能怎么样呢,多少年过去了,就这样一直不联络,谁又比谁真心呢?

“没有躲,只是想保持点距离罢了。”

08.

他还是没有搬到对面,似乎也觉得这种做法会让我十分不适和为难。打那之后也没有在约过饭聊过天。只是在公司里或是活动上远远眺见他视察的身影罢了。

说起来,自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小花,后来听同事说她好像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封杀掉了。我缩了缩脖子,看来现在的张极已经和之前那个小孩大不相同了。说不定哪天看我不顺眼就会将我一张合同请离公司。

想到这的时候他正巧坐在远处的椅子上看着演员对台本,我偷偷望过去正好对上他的眼神,我像是触电一般躲开,再回头偷瞄时发现他也收回了目光。

……真是烦死人了。

这次拍摄的地点在重庆,按理说这个负责的项目编导应该一同跟过去接洽,这个项目和我没什么太大关系,想到无端多了好几天假期我就高兴。

谁知道晚上睡觉前一通电话赶了过来,告诉我那个负责人因为临时调动没办法去了。叫我过去帮个忙。然后就发过来一连串的文件以及机票信息。将马上要进入梦乡的我再次砸醒。

他妈的这是什么运气。

如果说上面还只是不好不坏的事情,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回家去看看。那么当我提着行李站在小区门口发现张极的车停在那时,只能说想死的心都有了。

装瞎起不到丝毫的用处,看见我后他直接下车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放进后备箱,看我还愣在原地时还贴心地替我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你也去啊……”

……早知道你去,我就不去了。

到机场的一路我们都默默无言,直到他将热腾腾的三明治塞进我手里叫我快吃时才勉强和他说了句谢谢。

“你多久没回重庆了?”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开始扳着指头算,或许要有好几个月了。这边的工作实在是太忙,调动性又大,就算是回去也只是将将住一个晚上再匆匆离开。

我忽然想起当时他说的话,奶奶要拜托他照顾我。难不成他回了重庆……

“你回去了吗?”

“你奶奶告诉了我你在这,然后从他那要到了你的电话。”

“我奶奶没问你什么吗?”

车厢里又是一阵沉默,三明治吃到一半被我捏在手里,不知道为什么我格外关注这个问题。

“问我去哪了,问我们后来有没有见面,问我吃的好不好过的好不好,知道我要来这后叫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有空再回去,最好是带着你一起回去。”

“这下可以交差了。”

他偏过头来看我,被他这么冷不防一盯我差点噎住,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地也没心思反驳他。

工作人员已经先一步到达了拍摄地点,所以只有我们两个共乘一班飞机。看着坐在我旁边用笔记本处理着公务的他,或许是太过无聊,我凑上前去看那些我看不懂的报表和数据,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下去的,明明坐飞机就够让人晕乎乎的了……

“无聊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敲着字,本以为专心致志地小极总不会注意到我的偷窥,谁知道竟然被他抓了个正着。

“没有,我要睡觉。”

我尴尬地调过身靠着窗子合上眼,飞机上的气温有些低,有些硬的位置咯的我难以入眠。身边传来一声按铃声,紧接着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身上传来毛绒绒的触感,睁开眼就发现了盖在身上的毯子。他坐在一旁继续办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即使裹着毯子我睡的也依旧有些不舒服,硬的墙壁咯的头生疼,又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生怕惊扰到身边的他,我只好不住地微调着姿势,努力不发出声响来。

他似乎也处理好了工作准备休息,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后我紧紧闭起了眼睛装睡,结果下一秒自己就被他搂进怀里,我的头也靠在了他的肩上。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我被吵醒。

脖子处的酸乏感消失不见,张极的胳膊揽着我,指尖若有若无地蹭着我的手,头也侧了过来同我紧紧相挨。我只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了出来,当然,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保持沉默。

每一次气流颠簸的时候他都会收紧手臂,陷进他温暖的怀抱里,靠在他柔软爱的颈窝处,这暧昧的姿势,不言而喻的关系逐渐攻陷了我的理智和大脑,叫我那颗久经寒冷的心小鹿乱撞。

迷迷糊糊间我坠入了梦中,即使是梦他也强硬地要全部占有了去,梦里的他想小时候那样穿着那一身纯白色的校服,清风吹起他的衣摆,就那样笑着站在蒲公英田里。

醒来的时候他还想之前那样拄着下巴敲着键盘,仿佛刚才那一切亲密举动都是我的幻想。见我醒了替我掖了掖毯子,桌板上摆着的是刚才送来的飞机餐。原来我睡的这么熟,就连空姐的声音都没听见。

“饿吗,马上就到了。”

看着清汤寡水的飞机餐我瘪着嘴摇了摇头,下午的拍摄计划比较繁重,本想着好不容易回一趟重庆可以过过嘴瘾,谁能想到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想到这我更觉得遗憾,默默地侧过脸看向窗外的风景。许是料到了我的烦恼,他安慰似的碰了碰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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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前给奶奶打过电话了,我们先回去,不差这一会的。”

下飞机时我便感觉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熟悉的温度包裹着我叫我喘不上气,机场里的冷气与外面的高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直到提着行李上了黄色法拉利后才感觉活了过来。

筒子楼还是原来的老样子,我庆幸作为重庆最老的一批居民楼这居然没被拆迁。门口的大树上聒噪的蝉鸣不知道更新换代了几遭,箱装的老冰棍也全换成了大大的冰柜,小孩们被家里的空调留住了步子,如今也难寻到几个去上树下河了。

奶奶见了张极远比见了我欣喜,兴冲冲地将他迎进屋子后才想起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摸着他的脸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几天不见怎么又瘦了这么多。

……明明我也因为工作日渐消瘦,怎么就没来关心关心我。

我幸福地坐在风扇和空调前捧着碗干饭,还没吃到一半就被一只手拉到冷风吹不到的地方。张极一脸无辜地盯着我露出来的肩膀和后背说如果想得关节炎那就继续肆无忌惮地吹。要是换做以前我一定会给他一下告诉他大人的事情你少管。可现在他一是我的上司,二是身后有我奶奶撑腰,就连吼他一句我都要细细考量。

奶奶一脸姨母笑,估计是觉得张极将我照顾的很好。

“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待很长时间呢,放心吧。”

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撒谎都脸不红心不跳这一技能了。为了防止自己记错我还特意掏出了手机,如果不是没有看见上面那个为期三天的拍摄流程我是断不可能这么吃惊的。

“多久都没回来好好看看了,这次可一定要多待几天啊。”

回了家就是舒坦,只是一想到下午要顶着那样大的太阳到场地去拍摄我就头疼。重庆的正午温度可不是盖的,导演组还偏偏要拍摄什么乡土人情,作为地地道道的重庆人看着那些摆拍的流程我就想笑。这种天气大家都躲在屋子里吹空调,哪有什么乡土人情给你拍。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认命地收拾好了东西。只是客厅里那个坐着陪奶奶聊天的人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现在他可不是我的邻居了,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走?

假装自然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奶奶同他聊的热火朝天,无非是聊他这几年干了些什么,去了哪里,最近的生意和买卖好不好做。

他说自己回了江苏,但是不久之后又走了,跟着父母去了其他的大城市,一直在为接管公司做准备。叫我奶奶不要再担心,他这几年过的很好。

我悄悄竖起耳朵听着却被他冷不防地在头上揉了一把。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知道尊老爱幼了,长大了有出息了就不把姐姐放在眼里。我恶狠狠地斜晲了他一眼,真心话也脱口而出。

“我要午睡了,奶奶也要休息了,你是不是该回酒店了?”

听了我这话的张极绞着手指头坐在原地不吭声,我承认我的语气确实有点生硬,有一点点像是逐客令,他没开口,一旁我的亲奶奶倒先不乐意了。

“外面这么热的天,你现在让人家小极出去,晒坏了可怎么办?”

我张了张口,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谁奶奶,张极就坐在他身边茶里茶气地低着头小声嘟囔。也不知道他念叨了什么,让我奶奶大手一挥直接做出了他这几天都住在这的决定。

“咱们家哪有地方住三个人呀?”

可她似乎铁了心要把张极留在家里,拍着家里的沙发说大不了她这几天就在这睡,她那把老骨头当然受不了睡沙发,我咬咬牙说算了让他睡我的屋子我来睡沙发,在一旁装无辜装了许久的张极终于幽幽开口。

“我去姐姐屋子里打地铺好了……”

……

最后的结果就是奶奶将我和抱着褥子的张极一同塞进了我的房间叫我们好好休息。我看着他熟练地在地上铺着被褥,心底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爬上床后开始准备挺尸。

或许是因为起大早赶飞机的疲惫外加突如起来的工作导致的精神紧绷,我脑袋刚沾了枕头一阵困意就侵袭了我的大脑。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心爱的小床,当然要美美地来一场午觉。

这场完美的午觉以睁眼看见一旁的张极大脑一瞬间反应不过来最后将他一脚踹到地上告终,他明显还没睡醒,眯着眼有些懵地望着我。似乎对于自己从床上到地上的飞速转换有些不适应。

“你怎么在我床上?”

“你说屋子里空调太凉了,遥控器在奶奶那,我就想着进去给你……谁知道睡着了。”

“你别说啦!”

我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鸡窝头,如果说醒来后看见张极躺在我的身边已经够吓人的了,那么在看见“15:30”时,我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

下午是两点开机没错,可现在迟到了一个半小时算什么嘛。本来就是过来救场的,结果睡过场了。要是知道回家睡的下场是睡得像个死猪一样,我还不如直接去片场摸鱼打盹。

趁着我不注意,张极又重新爬上了床,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时间后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我记得是两点开始吧。”

恨不得狠狠给他来上一拳,可拳头落下的前一秒我却灵光一现。

要是和他一块去的话,估计就不用挨骂了吧……

身前的人似乎感受到了我炙热的目光,没用的默契又一次派上用场。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个机会他当然要好好把握住,于是故意闭着眼问我要干嘛。

“小极总,今天下午一起去片场呗……”

“太热了,我不去。”

拒绝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我张着嘴努力把嘴边的脏话咽了下去。尽量换上一幅讨好的语气。

“去嘛,就当是帮我个忙,我今天起大早赶飞机真的太累了。”

“不要,和我又没关系。”

他裹了我的被子转过身去假装要睡,事不过三,哄了两次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干脆一把将被子扯了过来跳下床瞪着他。

“不帮就不帮,别在这碍事。”

或许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了些,我料定他也不敢对我做出什么来。反正都迟到了一个半小时了我也无所畏惧,现在外面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恶狠狠地斜晲了在床上躺的安然的他,我连防晒都没擦就要抱着包出门。

“你不看群里的通知吗?”

床上的人声音里带着点无奈,慢悠悠地起身将我怀里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归回原位,顺便将我继续拉回床上补觉。我翻看手机才发现群里发的由于高温取消拍摄的通知。枕边的人看着我发懵的眼神好整以暇地开口。

“不帮就用那种态度对我啊,真够双标的……”

我学着他的样子背过身不理他,这家伙明明知道今天下午不用工作还看我出了那么长时间的糗,活该挨骂。

“我可没让你上床,你给我下去。”

“对我态度不好,我不下。”

两个人就这样幼稚地占据床的两边,或许每次冷战和沉默的输家都注定是他,还不到几分钟他就贴了上来,头埋在我的颈窝一个劲地蹭。

“睡好了没有?晚上请你吃饭好不好……”

本来想继续装死,可到底还是因为那句加码到请吃十次饭所妥协,他满意地抱着我的腰轻轻蹭蹭。

感受着身后的温度,我到底还是恢复了些许理智。

我和张极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几年后的再次相遇本以为事情会发生好转,可结果却是如出一辙变本加厉。现在再扯姐弟情深明显就是扯淡了。身后的人同我肌肤相贴,可谁又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消失不见,我对他家里的事情一无所知,我要去哪里找他,虽说有点可笑,可我承认自己到底还是缺少安全感。

“张极……”

我扭过身去想和他说个清楚明白,要是没有结果的话就不必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反正上层圈多的是好女孩,不差我这个普通,敏感,对棘手的感情事情一无所知的人。谁知刚要开口就被他按进怀里。

“啷个又瘦起了迈,矮矮小小嘞还发笨。”

“你别转移话题……”

“你要我吗?”

同一个问题又一次被他抛出,几年前的我选择了支支吾吾地逃避,几年后的我照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要,我会后悔一辈子,经历了这样长时间的分别我更清楚地知道没他对我来讲的痛苦。可要了呢,万一他又消失不见,又什么都不和我说什么都不留下就一走了之,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勇气,再等他六年。

“不要就把我推开,要了,就不能反悔了。”

或许是知道这个选择对我来讲确实是有点难,面对我的沉默他也并没有苛责,只是在我发顶轻轻落下一个吻。

“我不会逼你的。”

09.

锅底翻腾着热气,咕噜咕噜的泡泡在汤面上起伏不断。明明馋了地道重庆老火锅好久好久,可此时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涮的鲜嫩的肥牛裹上了小米辣递到了我的碗里,蒸腾的雾气里他只忙着涮肉,晾凉再放进我的碗里,老火锅店里只有风扇,那张白净的脸被辣锅熏的通红。

整顿火锅下来我都在一边忧心忡忡地担心着未来一边嘴不停的吃着他夹给我的菜。我知道他不能吃辣,回江苏的这几年更是饮食清淡,于是一开始就给他点好了清汤。只是清汤里浮着的都是蔬菜,唯独辣锅里装满了裹着辣油的肉片。屋子里的空气实在是有些发闷,虽然外面也好不到哪去。可看着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的他,我思来想去还是开口说自己想吃别的。他没不耐烦,只是拄着下巴问我想吃什么。

“对面那家苏州餐馆。”

他对我微微挑眉,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

“你确定?”

他到底还是没带我去那家餐馆,从火锅店出来后就带着我在弯弯绕的山路上悠闲地走着,我问他难道不去吗?他捏捏我的手说这年头骗他也得有点技术含量。

“去哪?”

“去我们幸福的起点。”

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砸得我猝不及防,伸手要给他一拳就被他攥住了手腕,富有磁性的声音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我抬头看他,他的眼里也没半点恶作剧之情。

重庆这个城市到底有什么魔力呢,即使这里的气温飙升到几乎爆表,即使打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浪,即使被辣油辣到眼泪横流。这里的夏天也永远是最热闹的,江边也依旧是络绎不绝的游客,似乎每个人都沉浸在这种炙热中。

或许是因为熠熠生辉的夜景,或许是因为蜿蜒曲折的嘉陵江,或许是因为琳琅满目的小吃,朴实热情的乡土风情。

又或许,是因为这里有他们最爱的人。

在裹着热浪的风中,他的手悄悄碰了过来,试探性地拉住了我的指尖。

“去江边聊聊天嘛,你不想我,可是我好想你啊。”

10.

有的人终其一生居无定所,有的人却被困在一隅无法脱身。站在江边看着江水缓缓流过,我拾起一块石头丢进江中,看着它被江水裹挟着顺流而下。不知道江水要带着他去哪。

“那会我就在想,江苏在下游,重庆在上游。如果我从岸边扔下一块石头,那么它会不会顺着江水漂到你这来。”

这是重逢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第一次直面分别的问题,其实再大的事情都会因为时间的冲刷磨灭,再大的恩怨都会被流逝的岁月冲淡。难的只是再毫无顾忌地提起罢了。

“咱们在一块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我都忘记了你不属于这里。”

我感受到他在逐渐靠近我,勉强向他挤出一个笑容。

“早知道不管我答不答应你你都会走,那我就答应你了……”

是不是我答应你了,你就不会骗我说自己生病了然后一走了之。是不是我答应你了,你就会将什么都告诉我,告诉我你的烦恼你的忧伤,这样一个人的夜里就不会焦虑到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了。是不是我答应你了,我们就不会生生地浪费六年时间,而不是以你自以为是地退出我的生活告终。

“所以那天,你骗我对么?”

他贴在我身后却没有将我搂进怀中,只是静静地站在我身后发问,像是在给几年前那个自己一个迟来的回答。我不说话,的确是在默认。

“我不怨你,我知道你也没有准备好。你们都没有准备好,就连我也没有准备好。”

他的父母毫无防备地怀上了他,他的家族毫无防备地接受了他,结果因为利益问题他又被毫无防备地放弃,毫无防备地坐上了来重庆的列车。他的舅舅毫无防备地多出了一个侄子。大家都是毫无防备的。

所以要他承担从小就孤苦伶仃的命运,要他毫无防备地圈进这场利益斗争里,被抛弃一般地来到这,然后又毫无防备地逼迫他回去。

就连他认为最爱他的姐姐,都没有将他当成最亲的那个人。

他总是在自作多情。

他花了九个小时从坐火车从江苏到重庆来,可从重庆那破旧的筒子楼里真真切切地出去,用了他一辈子。

“姐姐,我来去不自由。”

来不是他本意,走也不是他本意。现在他独立了,接管公司能够独揽大权后也依旧如此。

之前束缚住他的是血缘,是利益,现在束缚住他的,是他的心意。

他被他最爱的姐姐困在重庆好多年。

“所以……可以别再因为这个怪我了吗,因为这个躲着我,因为这个拼了命地和我划清界限。”

“我会嫉妒的……”

他会嫉妒的,会嫉妒那些陪在他姐姐身边的人,会嫉妒他们陪伴着她走过情绪的低谷或山巅,会嫉妒那些可以肆无忌惮地爱着她的人。

他好像总是和她的姐姐差了点什么,差了点年纪,所以她总是遥遥领先他,领先他一层楼,领先他一条街,叫他怎么追都追不上。叫他对她的心意也只能藏在心里,直到最后她拒绝他的借口都是,他是她的弟弟。

“我说过,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突如其来背后的拥抱叫我窒息,久违的拥抱轻易驱散了我心头的不安。

“你以为我对你不管不顾横冲直撞,你以为我从小到大对你表达感情时都是那样的毫无顾忌……”

其实他对她的爱比对谁都要更坚定,所以爱她的方式是那样的纠结,那样的犹豫,那样的隐忍。

他可以疯了一样地从机场飙车到筒子楼里寻她的身影,却在要到她电话号码后一直犹豫不决,最后在她生日的那个晚上心潮汹涌地拨去了那个无关痛痒的祝福电话。

他可以在看见小花向她耍大牌时替她狠狠出一口恶气,却在和她独处的时候忍住满腹的话,最后不咸不淡地说一句我想吃你做的饭。

他可以租下她周围的房子整日整日地看着她陪在她身边,最后却依旧选择了放弃因为怕她为难。

他可以直白地告诉她,今天是害怕她休息不好中了暑气才改掉了拍摄时间,却在她疑惑地询问时裹着被子假装睡着。

他会因为自己那有些直白的天性做出很多不管不顾的事情,只是面对她时,他总会在剩下那最后百分之一时恢复理智。

只因为她一人罢了。

“如果你再拿什么姐弟的借口来搪塞我,我不会再放过你的……”

他拥着我的力道极大,恨不得将我与他融为一体再不分开。我用手缓缓地搭在他的胳膊上,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动作,他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

“姐姐,我是一个很平凡的男人。”

“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也有自己的情绪,我现实,知道给不了你物质就给不了你一切。我可能会无法理解你的想法,但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我前半生左右不了自己,但我可以左右的后半生,只想留给你。”

“几年前你骗我,我不怪你。”

“那现在呢?”

现在,他将一切能够给的东西,包括那颗真心都全部奉上。他将自己过去的伤口轻易撕开,只为给毫无安全感的我一个交代。

“现在你还要我吗,要了,就一辈子不能反悔了。”

11.

没被拒绝的小极总越发猖狂了些,在家里有恃无恐地揽着我的肩,动不动就是一个吻,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得逞似地走开了。奶奶对此也经常表示看不见,不知道他给了小老太太什么好处,叫她对他那么满意。

被扶了正的他自然不满意于坚硬的地铺,于是厚着脸皮每天都抱着枕头蹭在我的床上不起身,我只要稍微说点拒绝的话便是一阵哼唧,冲着门外的奶奶一阵挤眉弄眼博同情。直到达到目的这才善罢甘休。

在重庆住了好一阵后我才想起自己是来忙工作的,抱着手机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工,一旁的小极总明显没意识到危险,一边摆弄着我新买的神仙水一边回答说最近这么热怎么开工,还得再拖半个月。

刚说完耳朵就被我冷不防地揪起,他龇牙咧嘴地求饶却发现无济于事。

“那为什么同事告诉我说节目早就录完了都回公司去了?”

谎言被戳穿的小极总显得十分心虚,摸了摸鼻尖思考了会借口后干脆放弃,挠着头小声地吐露了真话。

“其实是我安排你过来这边的……”

心里早就料到了是他从中作梗,用手指恶狠狠地点着他的鼻尖告诉他不许有下一次,只是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你不是来我们那拓展产业的吗,怎么一天天这么闲?”

一旁的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那肯定不是假的,我一脸不信任地望着他,结果他下一秒就死皮赖脸地凑了上来搂住了我的腰。

“这不就是我拓展的产业吗?”

……油嘴滑舌,说的倒也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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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