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当今世界,数字技术深入影响人们的生产生活,新闻业所根植的社会系统已发生剧烈变化。浙江大学求是特聘教授、博导吴飞在《传媒观察》2022年第1期发表“卷首语”,认为我们正处于一个被视为工业4.0或信息时代的特征分配的开端,新闻传播学研究不能止于技术对业态影响的层面,要在更深层次去探讨数字传播的转型是一种新文明形态——数字文明的兴起,也就是要从文明进化的维度来思考新闻学范式创新。
卡斯特在论述其“网络社会的崛起”的命题时说,“各种沟通模式整合入一个互动式的网络中。或者换句话说,通过超文本和后设语言的形构,历史上首度将人类沟通的书写、口语和视听模态整合到一个系统里。经过人脑两端,也就是机械和社会脉络之间的崭新互动,人类心灵的不同向度重新结合起来。”虽然新闻业所根植的社会系统已发生剧烈变化,但新闻活动的出发点和新闻研究的逻辑起点并没有变。
传统新闻业是现代性的产物。第一现代的标志是个人的崛起,是人权与神权的分离,科学理性成为最终的裁决者。所以,与启蒙和第一现代勾连的新闻学,就是以人的觉醒为主要目的,其核心就是自由与责任,是专业精神,是对所有“神圣”权力的质疑,是对真相和事实的维护。马克思主义新闻学与西方新闻学的核心观念,在这些基本原则和批判精神上是相通的。
数字媒体技术、大众媒体、电子媒体的直接内涵及其对当代数字社会的压倒性影响,表明我们正处于一个被视为工业4.0或信息时代的特征分配的开端。可以想象一个无纸化的文明,所有媒体都在数字平台上制造和使用。不少学者认为这是第二现代社会或“后现代”社会的来临,并认为这是一种社会结构和社会精神重大变革。
吉登斯认为这是“超现代”(highmodernity)“脱域”(disembedding)社会,亲密关系和自我身份都被重构。贝克使用“工业社会”和“风险社会”(risksociety),鲍曼用“液态现代”(liquidmodernity)或“轻资本主义”(lightcapitalism)来分析当下的社会转型。而哈特穆特·罗萨指出“加速社会”是当下社会的本质,即:科技加速、社会变迁加速和生活步调加速。阿诺德·汤因比主张人类的一切成就都与挑战与回应直接相关。自然必然表现为需要克服的困难,如果人类接受了挑战,其回应就将为文明奠定基础。
新闻理论研究直接或间接回应了这种社会转型的观念,因此近几年不少学者使用“液态新闻”“弥漫媒介”“感情转向”“融合文化”等来分析这一社会转型在新闻业和新闻认识论上的变化。数字新闻场域和弥漫媒介场域之间并不是“新媒介/采用/融入”的单向模式,而是涉及更多相互关系改变。这种转变不止新闻信息传播方式,还涉及新闻生产文化及商业模式转变,进而会更深层次影响到人的认识和行为(比如人们获得新闻、看新闻以及参与新闻传播的方式都改变了)、重组人的社会关系网络(包括人与机器的关系,手机已经成为我们身体的一部分),甚至对社会结构产生重要影响。而且,算法的标签化、评分制,对人们的思维、认知和行为都产生了深刻影响。
新闻传播领域的学者们更多地从技术革命和媒介学视角来解释这种变化的根源。但并不止于技术对业态的影响,而要在更深层次去探讨数字传播的转型是一种新文明形态——数字文明的兴起。换言之,我们对新闻学范式创新的理解,正是从文明进化的维度来思考的。但目前尚未看到这方面的系统探索。
(载《传媒观察》2022年1月号,原标题为:数字传播与数字文明的兴起。)
【作者简介】
吴飞,浙江大学求是特聘教授,博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