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简史》是我今年新开的一个专栏,作为与你交流的一个新平台。在这里我主要讲讲人生,讲广义的人生,也讲狭义的人生,包括我自己的人生。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话题。如果你能参与进来,那就更好了。我们一起聊聊,一起享受人生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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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
章剑华
这一章,我暂且先不谈作为个体的人生经历与体验,回过头来看看人类发展中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人类过去的长处到底在哪里,以至于我们的祖先在同其他动物包括人类近亲的竞争中能够最终胜出?
大量研究表明,数百万年之前,人类开始站直身体,这改变了我们的肌肉和骨骼,使我们能够以一种直立的姿势行走,我们的双手因此得到解放,可以去探索和操控周围的物体;这还大大拓宽了人们的视野,看到并到达更远的地方,进而扩大了活动和探索的范围。与此同时,人类的思考能力也超出其他动物一大截,这让人们可以不只是用眼睛去看,还可以用大脑去探索这个世界的一切。人类站立起来了,但最重要的是,人类有了自己的思维能力,开始去思考,成功地破解自然的密码,也破解自身与社会的种种难题。这便是人类相比其他物种的高明之处。
仔细考察人类发展过程,似乎不难发现,在真实历史中思维方式总是先行的,是先有了思维方式的重大改变,才有了生产生活的重大改变。人与动物的区别,人与人的区别,就在于思维方式与思维能力。
人类的思维能力和思维方式,经过成千上万年的努力而日趋成熟。这种思维能力和思维方式又通过基因遗传移植在每个个体的人身上。当然,每个人固有的思维能力和思维方式必须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被开发出来和成熟起来。这种“被开发”“被成熟”的动因在于遇到问题和发现问题。而遇到问题和发现问题后势必要解决问题,这就需要思维。思维的结果产生了想法和思想,即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进而采取行动。
好了,这就是人类的“思维简史”。现在再具体到个人的思维活动。小时候,人的思维总是简单的、幼稚的,只有踏上社会之后,遇上各种各样的问题,思维才活跃与成熟起来。从某种程度上说,人的思维活动也是被逼出来的。
就我自己来说,我的思维的成熟进而形成自己的想法和思想,是在20岁左右的时候。那时,我们的国家发生了震天动地的大事变。
那是1976年3月8日下午,在东北吉林降落了一次世界历史上罕见的陨石雨。民间有一种说法,这是天人感应,天摇地动,天上掉下大石头,就要死人呢。不知这个传说是真是假。
果不其然,那年1月与7月,全国人民敬爱的周恩来总理和朱德委员长相继与世长辞。巨星陨落,全国悲恸。
祸不单行,7月28日,距北京不远的唐山市发生了里氏7.8级的大地震,一座工业城市顷刻间夷为一片废墟,死亡24万多人,重伤16万多人。这是300年来,京津唐地区发生的最大的一次破坏性地震,也是世界地震史上所罕见的。
不久,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9月9日,伟大领袖毛主席在京逝世。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像迅雷经天、巨浪排空,使全国人民陷入巨大的悲痛和极大的震惊之中。
就在中央电台播送《告全国人民书》的那天,我正走在从大队部回家的路上,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惊呆了,不禁停下脚步,久久地站在那里不动……
我们这代人生长在新中国,从小受到一系列的教育与感染,对毛主席无比敬仰与崇拜,怀有非常深厚的感情。这些天,我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几天后,大队组织悼念活动,各生产队派代表参加,共有近200人。大队部前的场地上挤满了人。大队书记安排我发言。我从毛主席的生平讲到毛主席的一家,从毛主席对党和国家的伟大贡献讲到他个人的文才武略,讲得有血有肉、生动形象。讲到动情处,我不禁掉下眼泪,会场上的人深受感动,也都泪流满面……
近二十岁的我,踏上社会近两年,已经对人生和社会有所思考与领悟,对当时的国家大事和国家形势也很关注。在毛主席去世后,我暗暗地为处在风雨飘渺的国家而忧虑,也为农村的落后和农民的困苦而困惑,更对自己的前途深感迷茫与彷徨。
就在几天前,中央举行隆重集会,纪念华国锋同志诞辰100周年。中央领导同志在讲话中特别指出,华国锋和叶剑英等同志代表中央政治局,执行党和人民意志,采取断然措施,一举粉碎“四人帮”,挽救了党,挽救了中国社会主义事业,推动党和国家事业翻开了新的一页。
对于粉碎“四人帮”之后的情景,现在我还记忆犹新。那时突然有一天,中央公布了粉碎王、张、江、姚反党集团的消息。消息传开,全国震惊,普天同庆。人们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时值金秋时节,菊黄蟹肥,煮螃蟹三公一母,持蟹饮酒,风行一时。“大快人心事,揪出四人帮”。诗人郭沫若这时用如此平实的诗句,最直白地表达了人们此时此刻的兴奋之情。人民究竟是人民。虽然常被愚弄与压制,尽管他们远离权力中心,也许他们不懂那些高深莫测的政治,但是,他们心中都有一杆秤,辨得清黑与白、是与非、好与坏。
我所处的农村,当时十分偏僻闭塞,而农民对粉碎“四人帮”极其拥护与兴奋,有一位老实巴交的农民当着许多人的面,一本正经地说,我早就看出那几个人不是好东西,个个一副狐狸相。这话引得大伙一阵大笑。在我的印象中,农民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开怀,说话那么大胆、那么放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就是人民的本能!这就是人民的伟大!
我也与那些农民一样,不太懂得什么政治,但强烈感觉到了国家形势的大变化,渴望着这种变化能够改变祖国的命运、人民的命运和自己的命运。现在回过头来看,我的思维从那时渐趋成熟,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对国家政治产生极大兴趣并有了自己的看法,对发生在社会的种种情况有了一定的主见,同时,对自己的人生价值与目标进行着深刻的思考,初步形成了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一个人思想的成熟,主要体现在能够独立思考问题,对事对人对形势通过自己的观察和判断得出结论,不是人云亦云,也不会轻易因别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主见。而且,能够比较全面地看问题,看到同一事物、同一件事情的正反、好坏、主次两个方面,并会换位思考,从不同视角、层面看问题,处理问题能分清轻重缓急,而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不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同时,看问题有一定的深度,不只是看到事物的表面,而且能够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的东西,并分析事情的原因与结果,从而提出自己的一些主张与办法。总之,勤于和善于思考问题,有了自己的思想与主见,并能够三思而后行,用思想去指导自己的行为方式,去解决实际生活中的问题与矛盾,这就说明一个人的思想成熟了。
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来说,比起身体的发育和成熟,思维的成熟、思想的形成更为重要。法国哲学家帕斯卡尔说,思想成全人的伟大。我很能想像一个人没有手、没有脚、没有头,然而,我不能想像人没有思想:那就成了一块顽石或者一头畜牲了。他还说,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由于思想,我却囊括了宇宙。
思想——人的全部尊严就在于思想。人的成长、成熟的主要标志也在于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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