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0点，60岁的老和坐在床上，神色有些紧张。
手机屏幕里，抖音直播间氛围火爆——桌案上，恣意生长的狼尾蕨充溢着自然的气息，也挑动着老和蠢蠢欲动的心。这盆狼尾蕨到底花落谁家？只待主播报价后，客人拼手速“抢答”价格，便见真章。
老和右手攥着手机，双眼紧抓屏幕，步入“备战”状态。在直播间累积了半个多小时的经验值，这一次他打算充分，提早切换到数字输入界面，写下预估价格，只待主播一声令下。
“80元！”话音未落，老和心里一阵错愕，趁势按下发送键，脉搏也跟随漏了一拍。看到主播喊出自己的ID，老和下巴扯出一个弧度，“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迷上直播
这是老和17天内在抖音直播间的第16次购物，香蕉特产、服饰百货、生活用具他都买过，总计总额750元。订单界面1分钟翻不到头。
与抖音直播的巧遇，是在2021年的春节长假。那年10月2日晚上，老和在“今日头条”App翻阅体育新闻时，弹出了一则抖音商城的直播广告。原本点开只是出于好奇，后来老和发觉，“今日头条”设置了抖音商城积分区，看直播打卡能获取积分兑现。从此开始，“抖音小白”逐步向“直播大鳄”进阶。
经过两个冬夏，抖音直播成了老和购物的“主阵地”，甚至生活的一部份，喝水时、睡觉前都要点开瞧瞧，有时都会按照兴趣主动搜索。“卖的都是时令货、走俏物，经常就想点开瞧瞧，上瘾了一样。”
36岁的依和49岁的史蒂文也是抖音直播的“铁粉”。不同于老和，她们本就是抖音短视频平台的忠实爱好者。
2017年，抖音在依的同学圈轰动上去。在她的印象里，那时的抖音以生活类视频为主，诙谐、有趣、新奇的视频最能打动她的心。
后来，一些网红主播开始植入带货元素，掀起热潮。依跃跃欲试，却也当心翼翼。2019年，她第一次在直播间购物，只敢下单28元的家饰用具试试水。现在，每晚睡前刷一小时直播已是她的生活选修课。在抖音上，依每月下单超10次，月开支少时也有几百元。
史蒂文也是抖音轻度用户，每月平台总额500—600元。“一开始只是认为短视频很好玩，没事就刷刷。这三年直播带货盛行，每周都忍不住买点东西回去。”“吃货”史蒂文的购物清单里除了有乳品，还有餐馆套餐让利券。“套餐价钱很让利，不想用能够直接退，为何不买？”
夜色弥漫，躺上床，微眯着眼，打开抖音，男女主播的吆喝声与各种背景音乐随着指尖的游移反复切换——从2019年起，这就是史蒂文雷打不动的“安眠药”。若是手举酸了，就翻个身换另一只手继续看，有时甚至已沉沉睡去，仍不改刷直播的坐姿，徒留呼噜声与直播背景音此起彼伏。
制造欲望
“饭可以不吃，香蕉不能不吃。”老和是个不折不扣的“水果达人”，抖音直播间也是他搜罗蔬菜的“高等超市”。他买过英国的小苹果、湖南常德的李子，也买过湖南内黄的蟠桃、辽宁辽阳的碱地杨梅。“水果看得越多，平台推得就越多，难免要下几单。”囤货太多，只能暂时收手，但刷到心仪的香蕉他总会暗自收藏，等待合适的时机收入囊中。
老和还留心到，熟悉的脸孔会出现在不同的直播间。“上次，这个主播在广东新乡卖猕猴桃，背后群山层叠。半个月后，他又亮相腾格里荒漠，在临洮草莓的直播间里小声吆喝。”这些主播的足迹遍及大江南北，活脱脱描绘出了一幅中国的物产地图。
去年6月，依买了一条亚麻材质的衣服。自那时起，她就被平台推荐机制精准捕获了，每刷5个视频就有1个是售卖亚麻服装的直播间。画面里，主播平均每30秒切换一套服装，样式各异、上身精致，难免“剁手”。一个月内，依接连买了7件亚麻服装。
“平台会依照视觉逗留时间来判定你的兴趣点，之后针对性地给你推送。”7月初，夏日将至，史蒂文2天内在3个直播间下单了近百元的饮料。“抖音早已拿捏了我的需求，每次推荐都恰到用处，看了就忍不住买。”
迸发用户购物欲望的还有主播悉心的“表演”。
近来，老和对盆栽形成了兴趣。直播间内，主播头上七彩假发，舌头上挂着粗气的装潢金链，面前摆着一盆悉心打理过的小叶红木。她参杂着些许粗俗西北俚语的夸张声调里，“养生”“助眠”“人死树不死”等字眼深深戳中了老和。在主播天花乱坠的描述与灯光的气氛感加持下，老和激情下单，耗费88元把小叶红木带回了家。
史蒂文也承认，直播间里动态的、直观的商品呈现形式是俘获他的重要诱因。
7月的一个夜晚，他捧着半个甘蔗坐在饭桌前，走马观花地刷着抖音。突然，一个披萨直播间闯进视野，他兴致盎然地点开。画面里，主播身着一身白衣，面前的廊柱上，摆放着数块有两个巴掌大小的烤肉，口感纹理分明，看起来品质上乘。后方的面点师穿戴讲求，身旁的玻璃柜中整齐排列的寿司在灯光的映衬下分外迷人。
镜头切换，尖头锅里的寿司滋滋翻飞、鲜嫩多汁，史蒂文不免心动，却有些犯嘟囔：产地来源是哪？品质有保障吗？主播似是洞察了他的心理，抬起提早备好的纸板，上方清晰展示了披萨的调料、产地与生产许可证。担忧渐消，但499元的价钱还是让他迟疑。这时，主播话锋一转：“发福利！现今买，烤肉只要299！明日就恢复原价！”在主播的渲染下，史蒂文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果断下手。
依玩抖音的本意并非购物，但在休闲娱乐时却更容易被“种草”。6月末，依在打算家庭旅行时，刷到一个三合一盥洗杯的视频。卫生间内，穿搭奢华的主播用性感的嗓音说道：“出门旅游住再好的饭店，都不要用饭店的瓶子，都不晓得多少人用过。”依下意识地停在了直播间。主播一边述说三合一盥洗杯卫生、轻便的优点，一边详尽展示了用法。9.9元包邮的价钱，让她毫不迟疑地下了单，但收到后，却忽然有些困扰：饭店的瓶子，都不能用了吗？
邵晓艳制图
品质良莠
抖音的商品品质到底怎么？老和整体满意。“之前在直播间买的蟠桃，卖相迷人，吃口也好，不比草莓差。”但老和也承认，许多商品的品相和直播间看见的有差别。“上次买的小叶黄檀，在直播间里看上去肉质靓丽、枝繁叶茂，连下方的小僧人装潢都栩栩如生。但实物却觉得营养不良。只能开导自己，养养会好的。”老和还记得主播提及：“喷水后，小叶黄檀树干会变黑，之后充溢特殊的香气。”但他喷水后，小叶黄檀的树干仍然是灰白色，定睛闻也没有任何气味。
在抖音下单了700余件商品的依也表示，领到手的大部份商品并没有直播间见到的完美，好多疑似“三无产品”。“有人说，售卖服装的商家会把原版买来，让主播在直播间里穿，吸引客人下单，但实际卖的是打版制做的仿品。”依认为有些“欺客”，好在大部份商品总价不高，质量都过得去。虽然有些服饰上身疗效不如直播间，她也不会退款。“四五十块钱的衣物，能穿就好了。”
惟一惨痛的教训是在2021年春节，她花了不到20元给儿子买了哆啦A梦积木。儿子兴致勃勃地拼了两一天，如何也拼不上去。依这才发觉，积木缺位了两三个零件。看见自己的成果付诸东流，儿子委屈得哇哇抽泣。无奈之下，她重新下单了一套乐高积木。随后，再也没在抖音上买过玩具。
史蒂文曾在抖音上花128元买了6斤小螃蟹奢华套餐。“菜场里一斤小螃蟹卖20元，我一算，多花8元，能买6斤烧好的小螃蟹，太实惠了！”但收到后，才发觉上当了：“小螃蟹加上酱汁、佐料、配菜，甚至外包装，才勉强6斤，奢华套餐全是噱头。”此外，他还买到过“袖珍”版的卫生纸、咬下去恶臭的海虾、声称能擦除衣服上灰尘的清洁剂等。“买了才发觉，全是‘智商税’。”
应对“货不对板”，史蒂文有自己的独门秘技。“大部份质量还是可以的，假如不买回去瞧瞧，如何晓得质量好不好？”经过长时间的“实战研究”与相同品类商品的质量对比，现在，他早已总结出了一套店家“白名单”。“哪家的寿司质量好，哪家的红茶合食欲，我都清清楚楚。”
共同成长
华北师范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部副院长党宁也有过抖音直播购物的经历。在他看来，抖音直播电商才能掀起风潮，与其本身的社交媒体属性密切相关，便捷、快捷的特征讨好了客户由线下渐渐转变为线上的消费习惯。“它虽然是借助了社交媒体的流量优势，转化潜在的市场价值，才能在短期内完成大规模的销售量，并在价钱方面做出一定的优惠。”此外，在主播实时、动态的讲解下，客户与主播、顾客与客人间的互动交流，共创了对于商品认知的价值，潜移默化地提升了对商品的信任度。
依对直播有了“精神依赖”。“每次买东西，觉得很解压，相比于收货，下单那刹那间最快乐，好多东西买回去都不记得了。”她曾花50余元买了两个容量达2.1升的玻璃储物罐，快件到家两三个月后才想上去拆，最后发觉益处不大又塞到了单位。
宽阔眼界、丰富知识面，这是依对看直播的评价。在直播间里，她第一次接触到玉石，形成了浓郁的兴趣。跟随主播钻研学习后，现在依已学会了怎么看玉石的种水。前阵子，她一连在3个不同的直播间里买了3个不同样式的祖母绿项链，既做饰物，也当收藏。
史蒂文一边刷着订单记录，一边回忆抖音直播带给他生活的变化。曾经，接触到的红茶品类较少，他钟爱龙井等红茶，后来在直播间里买红茶，尝尝过各地名茶，算得上半个红茶“专家”。现在，他偏爱湖南的茶叶，还买来一个车轮大小的茶叶，配以木制托盘，置于卧室。
老和说，抖音直播的魅力在于精准推送，更在于它提供了一个窗口，让自己见识到中国的疆土宽广、资源丰富，犹如一场别开生面的精神盛会。
“许多蔬菜曾经未曾见过。”腾格里荒漠边沿的果园种的盐池草莓，钓鱼的新鲜猪肝，四川大理的花芸豆……一幕幕直播间里听到的画面在老和的脑海里翻涌，渐渐堆砌出了他对不同地域的认知。
现在，抖音直播不再是年青人的天下，像老和这样的中老年感冒友不在少数。党宁剖析，较多的空闲时间与低廉的价钱是俘获她们的主要诱因。“由于开店的门槛不高，商品质量良莠不齐，因价钱让利而下单的同时也要承当商品质量与预期不符的风险。”他觉得，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市场的日渐规范，客户对于标准的认知应当会有所好转。“有关部门应当在监管商品质量方面下工夫，保障客户权益。”
他也指出，抖音直播风潮的背后也有“隐忧”，抖音推荐机制牵扯到的数据安全问题应导致注重，客户的隐私信息、消费习惯、浏览记录等都须要妥善处理，为客人妥为保存。有力的监管才能推动平台的健康发展。
在老和的精心照顾下，小叶红木长出了嫩芽。新买的狼尾蕨盆栽也早已到家。老和期盼着，才能在抖音直播间里接触更多新鲜事物、看见更宽广的天地。
新民日报记者屠瑜实习生陈佳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