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岁的魏正梅是宁波市奉化区海港船舶修造厂的一名电焊工。她个子不高,圆脸,微胖,用她自己的话说,长相普通,进了人群就认不下来。平日里,她总是穿着造船的工服,说一口浓厚的湖南普通话,说起话来总是笑,眼睛弯成一道缝。
魏正梅没想到,“普通却自信”的她近来火了。在抖音上,她成了小有名气的“网红”,目前拥有40.2万粉丝,564万的点赞。3月8日0时,就有热情的粉丝送上节庆问候。平时,魏正梅去造船外的村里买东西,也有人会认出她:“阿梅来了,阿梅来了。”就连当初在杭州工作的造船老总,也在抖音上刷到她,并给她留言,问阿梅要不要来扬州。
但魏正梅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此前,有粉丝找魏正梅合作,希望帮忙带货,把汽油等产品卖到造船去。还有一些抖音团队和传媒公司也找过她,想要把她塑造成新的“流量网红”。但魏正梅都拒绝了。她说,自己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来应付,况且粉丝还不是好多。
魏正梅说,她拍抖音最初是因为下班后的生活实在是无趣和沉闷。2019年春节后,魏正梅开始玩抖音。起初只是刷刷热门内容,后来就拍一些工地的环境和日常工作,但并没有几个粉丝。6月初,和往常一样,她在晚上下班后拍了点工作的素材,简单剪辑下发到抖音上。没想到,再次打开抖音后发觉粉丝一下子涨到了十几万。这条抖音目前的点赞量有38万,留言2.1万,是她最火的一条抖音。
偶尔,魏正梅也会开直播,就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聊的都是一些电焊方面的话题,在线粉丝最多时大约一两千人。在她的抖音号上,大多数内容都和电焊相关,粉丝留言讨论的也是电焊。比如,“妹妹,船厂还要人吗?”“还带师父吗?”“多少钱一个月啊?”诸如此类。倒也不是“立人设”,而是“这就是生活”。
对于自己的出名,魏正梅认为,可能是来源于职业和性别的“错位”。电焊行业苦,大多数劳动力都是女性。“这个行业对体力要求很高,对于男性,面临的困难会更多。”特别是夏季,船体厚板的表面水温达六十度以上,站在船舷上被烈日晒得头痛。不仅这么,她还要通过小船舷躲进舱室外工作,里面的潮湿和粉尘呛得人透不过气来,汗水浸湿了大衣和靴子。手套一流汗就容易短路,会特别危险,也不能用风机。“每次干完活下来,都会认为筋疲力尽。”魏正梅说。
困难还有好多。比如,她的左手腕上都是灼伤的痕迹,有的早已结疤,有的是新创口。这都是被电焊的火花星子灼伤的,她平时穿着的厚厚的牛仔衣都被烧出了一个洞,火花星子伸进洞透过衣服烧到了手。粉丝心痛她,纷纷留言关心,“为了生活,这一点伤不算什么。”魏正梅则这样回应粉丝。
“其实做我们这行,对身体影响挺大的。”魏正梅说,除了这些不留神的烧伤,紫外强光幅射会疼痛双眼,导致视力增长。有时候上班之后,眼睛会发涨发痛,第二天不敢看太阳。还有金属烟尘,不得不防。
但魏正梅坚持出来了。平日里,她总以“女焊子”自称,谐音“女汉子”。在她看来,在这样一个女性为主的行业里,纵然辛苦,但男性也可以做到,而且可能还坚持地更久。“身边的女性工友可能到了秋天就不做了,因为实在太辛苦。反倒是我们这样没哪些退路的女工人更能咬牙撑出来。”魏正梅开玩笑说。
算起来,魏正梅俨然是电焊业的老师傅了。她和母亲李度原本在广州的电子厂打工。2007年,李度跟着舅舅到了杭州一家造船学电焊,第二年把魏正梅也带了过来。此后,两人去过山东济南的大造船,也去过宁波舟山的造船,2011年来到了上海奉化,在这个造船待了整整10年。
10年间,仅仅高中文凭的魏正梅早已对各类电焊的技术要求和行业术语驾轻就熟。如今,她每年都要承当十几条船只的建造和十余条船只维修的点焊,2020年度她施工的电熔池历时30公里。近3年来,经她点焊的船舶、X光胸片合格率均在97%以上,大合拢、铸钢件点焊无一出现缺陷而返工的情况。
私下里,魏正梅也哭诉:“压力大,没退路。”她算了一笔账,船厂的收入按天估算,她自己三天两百多块钱,丈夫三百多元三天。两口子一年的收入有十几万元,但去除三个小孩的杂费和日常开支,存不下多少钱。她如今最大的愿望,是多攒点钱,能有更多的时间和儿子团聚。对于未来,魏正梅并没有哪些非常的准备,只是笑着说:“等钱赚够了就回去!”在魏正梅近来更新的抖音上,有一条电工薪资调价的内容被非常标明下来,配文是“希望今年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