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开公众号后看到的第一个文字稿，也可能是最后一个。很抱歉，这次没有电影画面，也没有精心策划的故事板。也许没有什么可以动你。”
5月25日晚，一个名为“先生，别说什么”的公众号（以下简称“先生”）宣布了他的“死讯”。
5月26日晚，我在北京青年路附近的一个小区见到了他们。
这是朋友临时借给他们的办公室，我们坐在只有桌椅的会议室里。正是在这个房间里，他们于 5 月 8 日解雇了 11 名员工。
见面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悲伤气氛。我只知道在按下“发送”按钮的那一刻，奇迹发生了。
此前，该公众号已连续4个月未收到广告。
甚至在点击“发送”的前一秒，三位创始人一直在质疑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因为毕竟我们失败了，现金流断了”。
一年多来，他们一直专注于对漫画内容的打磨，认为内容一定是核心。直到被现实重创，失去了变现能力，他们才自嘲当时执意选择“理想”的自己，是“不看棺材不哭的三个白痴”。
但在他们的死讯发布后，他们的后台被4000多条消息淹没，业务对接的微信账号新增了两三百个新朋友，媒体纷纷跳出来为背后的优秀青年发声官方账号。.
“这是你策划的营销活动吗？” 我问。
面对质疑，他们对刺猬公社的回应是：“做公众号就像养孩子，没人愿意用这种东西做营销。”
等他们起死回生，他们有理由相信，之前的选择，“如果不是我们之前的所作所为，也不会有今天的情况。”
“大人”的诞生
狗哥、狗辫和狗妹是公众号“大人”的三位创始人，有时也称自己为“三只狗”。
在建立公众号之前，三人曾在一家互联网教育公司工作，负责该公司企业号的内容。2018年9月5日，他们创作的卡通长图《我要辞职的第896天》全网转载，刷到了朋友圈。仅公司企业账户的阅读量就超过了400万。
年轻人对职场又爱又恨，漫画描绘了想辞职，最后一刻说服自己留下的理由。
这部漫画的长图也让他们拿到了外包项目，赚到了创业的启动资金，这也让三人感觉更加活跃。
一时冲动，三人一同辞职。
《三只狗》吹嘘“文艺渊博”，觉得当时的媒体营销氛围很重。在互联网公司，内容只是辅助业务的一部分，不会受到特别的重视，他们希望能够独立做一些非常规的内容。
还有一个原因是，制作《想辞职的第896天》的人发现，在朋友圈流传的漫画号“全是丑”。
在输出质量略高于市场水平的前提下，他们觉得很多内容不够好，无法打动他们。他们希望创作出在形式、感官或态度上真正代表年轻人价值观的内容。
每个上班族分享的“想辞职的第896天”
现在回想起自己一时冲动辞职创业的事迹，都觉得有些“疯狂”。
也正是这种“疯狂”，让他们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顺利开始。
公众号的名字是三只狗一起想出来的。社会冷漠，生活艰难。作为一个成年人，许多锋利的棱角会被慢慢打磨掉。人不表达，不敢表达，无处表达，然后情绪就没有办法处理，人际关系也没有办法控制。
《大人》希望成为成年人的情感发泄口，慰藉有负担的年轻人。
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零粉丝冷启动公众号，他们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进入公众视野。
好在他们抓住了“大人”的情感共性，开了个好头。
公众号首发《躲在马桶里的五分钟》获得“10万+”零粉丝；第三篇《我想放弃的夜晚》，阅读量超过60万。苟哥回忆说，《我想放弃的夜晚》让不到1万粉丝的粉丝增加了5万多，新榜前50的公众号基本都申请了转载。
或许你也看过《我想放弃的夜晚》
开户之初，投资人纷纷上门，包括投资机构、MCN公司、老牌媒体。
“我们先把内容做好，剩下的交给资本去运营。” 这是他们最早的纯粹想法，甚至直到写告别信的前夜，他们始终坚持在内容创作上建立自己的满足感，而不是公司的成功。
他们希望坚守初心，但同时也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漫画：内容与流量
2019年初，著名的调漫号GQ实验室负责人在一次会议上表示，2018年“10万+”文章产出280余篇，单个公众号营收近2亿，在中国最赚钱。公众。
条漫账号迎来了春天。在公众号开放率不断下降、用户红利越来越稀薄的环境下，我在垂直赛道上看到了小阳春。
《三只狗》给人的感觉是“雨后如雨后春笋，仿佛一夜之间所有大大小小的数字都开始转向漫漫长路”。
但并不是所有的公众号都是 GQ 实验室。相比文字内容，条漫的制作难度更大、成本更高，更多条漫账号面临生存考验。
“双10万+”连发连连，漫画的更新频率越来越快。“成人”团队经历了小规模的崩溃。
“继续打磨优质内容，效率会变慢，不追热点和流量，很快就会淹没在无数快速生成的热门账号中。” 保持质量和提高效率，需要扩大团队，但他们逐渐意识到，资金通常无济于事，只会锦上添花。
“大人”的起点很高，团队不断做出更好内容的压力更大。
他们开了一整夜的会议和一整周的会议，仍然不愿意在质量上妥协。“我们是从这个开始的，我们的初衷，所以不能改变。” 郭大哥说道。
这时，建国初期埋藏的“隐患”开始浮现。
一方面，对内容的痴迷和对商业化的忽视，让“大人”难以实现自己的目标。
条漫在集中掀起竞争风暴的时候，内容门槛还是比较低的，大家都会争相模仿同样的内容。在苟哥的印象中，这些热门的条漫账号大部分都是新账号。
这些新开的账号不同于冷门的“大人”。一方面，他们依靠购买账号和迁移账号来引入原始流量，初始粉丝数会高于他们几个月积累的粉丝数。以文案或模仿的形式，产生伪原创内容。
《大人》多次陷入被侵权的困境。最让他们印象深刻的是，他们花时间和精力制作的内容很快就会被一些搬运工在各个平台上复制粘贴，以获取更多流量。
“大人什么都别说”面对侵权的无奈
在微信公众号中，图片内容的重复率无法像文字内容一样快速定义，侵权行为屡见不鲜。当地气候调查组联合创始人毛天华也告诉刺猬公社，未经授权的转载可以通过平台投诉解决，但处理稿件非常麻烦，愤怒维权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抄袭。.
狗妹记得，“大人”曾经发表过一部阅读量60万左右的原创漫画。内容被其他账号盗用后，对方账号仅“看”就超过4万，按比例估算阅读量。应该超过一百万吧。在此之前，它只是一个平均有几百次浏览量的帐户。
“我们不能判断对错，只能说每个人的方法不一样，更多是基于商业变现。毕竟媒体的首要目标应该是赚钱和生存。很多公众号都经历过一段时间的引流涨粉之后，我也开始关注自己的内容了。” 郭大哥说道。
据刺猬公社观察，在调漫公众号中，有很大比例的矩阵号是由GQ实验室、新世向X研究院、汇华工作室等大型平台孵化的。
这些公众号依托平台，自带流量资源。汇华工作室是13Media自媒体矩阵的成员，是其矩阵下最贵的公众号。主编汪泽鹏表示，他们没有变现的压力，可以专心为创作者营造一个舒适的环境。
而不靠大树的“三狗”不得不自己解决商业资源，但即便收不到广告，也依然没有主动扩张。只是为了给员工发上个月的工资，下一篇是仓促的520广告。
另一方面，公众号的流量困境也与“成人”粉丝群有关。
“我认为我们的粉丝和新流量之间存在差距。” 郭台铭解释道：“有一种说法，朋友圈里消失的80、90后，这一代人已经是网络上的中老年人了。是移民，95、@ >00 是真正的原住民。”
由于B站大火中的“后浪”概念，实际上是指95后；抖音快手等平台用户的主力军也在向95后转移。
像1987年的狗哥、1992年的狗辫、1994年的狗娘，这一代的粉丝都面临着成年人的问题——生活被工作占据，朋友圈同事比例增加，而大家在成人世界中逐渐封闭和保护自己，导致公众号内容的分享率和传播率逐渐下降。
面对流量和资源的匮乏，“大人”在没有广告的情况下终于撑不下去了4个月。
经典自媒体还有希望吗？
“大人”在告别信的最后一段写道，“我们给自己定了两个月，然后拼尽全力。”
狗女告诉我，原来的结局是写着“去死”的决心，更加的悲哀。这“2个月”是希望能打出最后的积蓄，因为他们觉得“大人”是读者的慰藉之窗。
最近有一个热词“经典自媒体”，意思是不做短视频和直播的自媒体。
视频媒体正在成为一种时代趋势，压缩内容市场中以图文为代表的内容形式。内容生产者随波逐流，大众对视频内容的包容度也越来越高，甚至可以把PPT、表情包做成视频。
自媒体“三桌龙门阵”将热词重新解读为“目前不认为视频收入大于图文自媒体收入”。由于自媒体越来越以盈利为导向，当鸡只得叫来吸引眼球时，图文自媒体被定义为经典自媒体。
“前两天我们还在自嘲，我们都成了‘经典’了。”狗哥说。
古典自媒体会消亡吗？
没想到，在“今天告诉大人保持沉默的公众号”发布后的24小时内，“大人”后台就被4000多条消息轰炸，并添加了狗哥商务微信。两三百个朋友。
狗哥、狗辫、狗妹彻夜未眠，仔细阅读了后台的所有信息。
公众号“大人别出声”背景消息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粉丝的动作可爱又天真。有些人编辑了数千个单词来告诉他们真相；有些人已经转回以前的推文给他们奖励；已经直接达到 100,000，尽管这些不再增加他们的广告收入......
“出乎意料”、“感动”、“真出乎意料”、“何得何能”是他们在谈论私信时不断重复的词。
在接受刺猬公社采访的过程中，狗妹发布了自己编辑的推文“大家好，我们是三只狗”，写下了三个人的复杂感情。
“之前有个患癌症的孩子，经常在后台，他在医院里很孤独，他经常在后台和我们聊天，我们偶尔会画一些可爱的东西安慰他，说没关系.ID，我记得很清楚，然后这些人也会给我们留言，‘你过去安慰过我，你会没事的’。”
说到这里，33岁的狗哥有点哽咽，忍不住哭了起来。狗妹接过信息，给我讲了粉丝的故事。两句话后，眼泪也掉了下来。狗辫一直在微笑，但他看得出来，他什么都知道。
一直在安慰别人的他们，在被陌生人的力量击中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所坚持的理想，不仅有“理想”的支撑，也有“现实”的回应。
许多人用资源为他们留言。有很多人分享如何通过流量变现；有人直言，“你缺钱吗，我可以拉投资”；有广告主怒道：“不说话，谈合作？” 还有不知名的老板留言“来杭州，我支持你”“来北京，我给你办公室”。
更让人意外的是，他们发现，在他们的粉丝中，还有不少同行业的大佬，比如灵魂芬芳的女人、曲薇薇、小生比比。有的“前辈”跳出来在朋友圈发言，有的私信。询问您是否需要帮助。
各行业大佬私信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如果它没有发生，我们可能永远不会觉得我们会在余生中与这些人联系在一起。”
折腾了一天，苟哥对古典自媒体重拾信心，“古典与形式无关，每一代都是上一代的新流派。”
无论是古典的还是新的，价值观的形成都不是由于一两件事，而是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他希望继续创造有价值和长期的内容。
“之前我们总觉得自己被现实打败了。昨天（5月25日）之后，我们才恍然大悟，现实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残酷过。” 郭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