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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兴恨腾讯,30小时思考

网络 2023-06-29 06:04

刘炽平(Martin)有 30 个小时思索这个提问 —— 腾讯计划清空美团的股票吗?

腾讯 Q2 业绩会上,Martin 的回答不是一句干脆的 “不卖”。而是说,这报导不确切。腾讯会继续为股东创造价值,把易迅股票当作派息给股东,这个模式会持续。

事关腾讯、美团的未来,我也分享一些自己的思索。

中国互联网发展了二十年,每十年是一个完整周期,前后两个六年有着完全不同的时代主题。很多人只记得,第二个六年,美团和腾讯水乳交融。却忘了,第一个六年,美团王兴对腾讯恨之入骨。

我认为,腾讯清空美团很好,这场苟合彼此都已获得自己想要的。彻底分开,才是对旧模式的挥别,轻装上阵,或许更能赶上中国互联网的第三个六年的动车。

人生就是这般,每个阶段有每位阶段的敌军,每个阶段有每位阶段的同事。生活就是一个不断向前,不断挥别的过程。站在明天,我更关心的是,第三个六年中国互联网的主题是哪些,又将去向何方。

01

腾讯没有梦想 —— 这个全网爆火的指责,意思是腾讯早已 “投行化”,到处投资,却不做创新业务。

腾讯总裁刘炽平,听到后的第一个反应是,皱了蹙眉,这说法太不专业了。

投行,全称投资银行(Investment Banking),虽有 “投资” 二字,却是特指金融中介业务。也就是,别人的资产,别人的钱,投行只负责撮合,就像个链家中介小哥。我们投行狗碰面,都先调侃一句,我就是个 “拉皮条的”。

而腾讯是拿自己的钱投资,这就是投资,不是哪些投行。

这个区别,刘炽平太熟悉了。当年作为高盛亚洲投行部的执行监事,Martin 的工作是四处找好公司,帮人上市或则找钱。直到遇见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 —— 腾讯 Tencent。

中国移动才上市不久,这才是中国商业的里程碑。背后的深意起码有二。第一,中国通讯、互联网建设开始加码。第二,中国主动用优质资产引进内资,推动市场化变革,国有资产里中国移动首先 IPO,民营经济里阿里、腾讯获得软银等欧元基金的风险投资。

中国移动 IPO,正是巴克莱承销。刘炽平去中国移动寻问腾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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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移动正在推战略级产品,移动梦网,英文称作 Monternet,也就是 Mobile+Internet。用明天的眼光看,就是平台、生态。而腾讯,就是移动梦网生态中最大的服务供应商(Service Provider)。中国消费者在手机 QQ 聊天,产生的话费,中国移动拿二,腾讯拿八。

刘炽平一听就有了兴致,坚定地拿下腾讯这个顾客。

腾讯在台湾 IPO 那会,市场早已很温暖。真正负责艰辛破冰的,是中国移动。中国通讯行业海外上市没有先例,国际基本很迟疑,中国这么穷,会有人用得起手机和互联网吗?

况且欧洲金融危机刚过,市场极冷。北京高层亲自牵头,挑选最优质的资产,注入中国电信(香港),也就是后来的中国移动。

当年全省移动通信用户才区区 1000 万,中方聘请了 “国际五大” 之一的安达信,预测一下,十年以后会不会多一些。

安达信哼哧哼哧在 timesheet 上 charge 了无数个 hour 的费用,测下来,十倍。十年后中国移动通信用户翻十倍,达到 1 个亿。中方和花旗都惊了,能有那么多?!

但是,事实证明,这个预测太保守了,十年后,中国移动用户翻了整整 50 多倍,达到 5.47 亿!

要不说,安达信真不靠谱,几年后自己就由于安然事件倒闭。安达信成都分部的一位小审计师张勇(Daniel Zhang),随着安达信旧部划归普华永道(PwC)。再过几年,去了盛大游戏,然后又去了阿里巴巴,成了马云的接班人。

中国拥抱国际资本,移动通信和互联网俯身打算冲刺 —— 刘炽平和张勇是这个宏大背景中的小小一员,在历史卷幅短暂的快门键里稍微逗留,再驶入各自的命运。

02

无论是阿里、腾讯、百度,创业九死一生,英雄主义的叙事,更多只是创始人事后刻意的包装。事实上,大佬们很快就赚到了钱,腾讯从 2000 年 8 月就开始盈利。接下来 “移动 QQ” 手机邮件发送量,一个月能有 3000 多万条。招股说明书里,腾讯雄踞 2.9 亿注册用户。

腾讯 IPO,对巴克莱来说,多舒服的单子。香港资本市场早已回升,在中国移动 IPO 的洗礼后,国际资本早已构建起对于中国通讯和互联网的认知和饥渴。

2004 年 6 月,腾讯以每股 3.7 港元,募资 15.5 亿港元。公司立即诞生 5 位亿万富豪,随后股价仰上飞奔。

马化腾年仅 33 岁。

每个月都盈利,账上又新到账 15.5 亿港元的巨款。公司不缺钱,也要 IPO,为什么?答案是扩张,而且是剽窃着扩张。

中文互联网出哪些新产品,腾讯就出一个一样的。QQ 游戏大厅、QQ 对战平台、QQ 堂、QQ 三国、QQ 飞车、QQ 爱问、超级旋风等等,分别对标联众、浩方对战平台、泡泡堂、冒险岛、跑跑卡丁车、迅雷、百度知道、暴风影音……

QQ 用户急剧下降。在互联网草莽阶段,野路子多,经常是 QQ 一更新,就手动安装了腾讯的新产品。甚至不安装捆绑的产品,就难以登陆 QQ。

凭借QQ 这个封闭并且高效的推广系统。腾讯走他人的路,让他人无路可走,成了整个英文互联网的公敌。

于是有了那篇知名的诏书 ——《狗日的腾讯》。开篇第一句,正是美团 CEO 王兴的愤怒抨击:有哪些业务是腾讯不做的吗?

直到,腾讯遇到 “大炮” 周鸿祎。360 安全卫士和 QQ 硬刚,让 PC 用户二选一,公安、法院都参与了,惊动国家部委出面调停。

腾讯总算改了。

03

第一个六年,腾讯是封闭的。抄他人的产品,利用 QQ 快速推广。

第二个六年,腾讯试着开放。不再自己做,而是投资他人,用陌陌生态一起孵化。

腾讯和阿里,两个超级大国的战争全面开打。

创业者喜欢拿腾讯的钱,整体而言,腾讯更懂尊重和放权。相比之下,拿阿里投资的下场都不好,饿了么、虾米、优酷、ofo,之前都是行业第一,拿了阿里的投资,迅速没落。

腾讯也得到自己想要的。投资嘀嘀、美团,丰富了微信支付的场景,对支付宝后来居上。因为手握陌陌入口作为磋商筹码,腾讯每次都能要到一个极好的专供价钱,随着美团、拼多多、京东、贝壳、B 站、快手、Sea 等等市值持续下降,企鹅成了股神,也有了 “买腾讯就是买半个中国互联网” 的说法。

腾讯持有过 1000 多家企业的股权,其中 100 多家早已上市,捕获 100 多只独角兽(市值 / 估值 10 亿美金以上)。好几期财报,腾讯 “炒股” 赚的钱,比游戏赚的钱还要多。简单来说,腾讯的对外投资,第一,本身就挣钱,第二,构建生态,对弈阿里,成为中国商业的两极之一。

刘炽平从高盛投行,跳槽到腾讯做战略投资的老大,再迅速晋升为腾讯总裁。

金融圈从来不缺鄙视链。投行多辛苦啊,资金方、资产方都是妈妈,迎来送往,每天强颜欢笑。但是,投资,尤其是用公司自营的钱投资,那多爽!刘炽平,开着腾讯这艘航空母舰,是金融小辈艳羡的人生赢家。

2013 年,很多人对于这一年的记忆是余额宝横空出世。马云说,银行不改变我们就改变交行。豪气万丈,赢得一片叫好。

不过,在我记忆里,还有一幕。是刘炽平和中国移动前董事长在一个峰会上的激辩 —— 微信应不应当收费。

中国极其注重联通事业,大力发展 3G。三大运营商响应呼吁砸了好多钱搞建设,但是,大量鉴权资源被随时在线的陌陌用了。而且,随着陌陌普及,消费者打电话、发短信的话费反倒减轻了。

简单来说,中国移动花钱搞建设,结果都实惠了陌陌,反过来陌陌还掘墓了中国移动的话费收入。

于是有了一种议案,微信向用户收费,或者中国移动向微信收费。

微信其实不乐意。很多人只记得 2013 年支付宝 vs 垄断建行,却忘了同一时间陌陌 vs 垄断联通,也是精彩的对垒。

正如我们后来所知,微信没有收费,支付宝也没有被打倒。大家都顶住了压力,归根到底,这时候,互联网是绝对的创新,是屠龙的少年,消费者厌烦了工行冷酷的服务,以及昂贵且不透明的手机话费。

这构成了,中国互联网第二个六年的基座 —— 阿里和腾讯的生态战争,互联网模式对传统商业格局的挑战、颠覆和创新,互联网红利彻底的释放。

不过,余额宝改变建行,微信革命手机话费,是互联网红利的高峰。从此以后,互联网的每项创新,带给时代的红利越来越少,但是造成的指责越来越多。大家渐渐开始担忧隐私安全,垄断收益,大数据杀熟,推荐算法的信息茧房,困在系统里的骑手,巨头战争下的二选一,本来送上门的快件非要放在驿站,互联网贷款和游戏对中学生的逼迫…………

04

很多人以为,美团要腾讯的投资,是图陌陌的流量。其实,不确切。微信提供的不是流量,而是社交关系。

淘宝会由于 “信息安全” 无法在陌陌分享,但是腾讯投资的拼多多就可以。

微信分享,就能借助用户的社交关系裂变,在一个 APP 早期十分有帮助。但是到了明天,美团、滴滴、拼多多都早已是国民级应用,增长早就不借助陌陌社交裂变,而是别的途径。

腾讯和美团,都早已获得了她们彼此想要的。

国家发展都有六年规划。一个行业,一家公司,十年换一个曲调,本来就是应当提早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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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一起想想,第三个六年中国互联网去向何方。

这个故事的配角,中国移动,去年早已把自己的 ADR(美国存托凭证)从港股退市。当下,又有 5 家小型央企确认港股退市。

去年底,腾讯把持有的易迅股份,作为派息分给了腾讯股东。刘炽平兼任易迅监事。

互联网第一个六年,是野蛮生长。第二个六年,是大鳄生态战争。

第三个六年,结合时代的趋势、条件和需求,我认为,主题应当是把现有的行业做深做好。

仔细想想,零售有几百年历史,电子游戏也有几十年历史。相比之下,互联网太年青,才 20 年。

阿里的电子商务很直观,物流,商品,配送,冷链,同城,仓储,供应链,国际化…… 太多太多可以做的事情。

其实,我认为腾讯所在的游戏行业,也和零售一样有深度,能做好做深的东西更多。

我在《》里说过,游戏行业,不属于互联网,因为没有规模经济。而是属于内容行业,创意行业。腾讯游戏可以参考奈飞,先做新品日剧,积累用户 + 赚钱,再做深度内容,做《曼克》、《爱尔兰人》,用奥斯卡降低自己的品牌价值,最终在收益、技术、专业、文化、口碑之间实现飞轮的不断扩充。

腾讯游戏有技术(王者荣耀能让 1 亿人在线,投资 Epic Games 的游戏引擎),而且懂游戏,好玩,运营得好(不仅王者荣耀,全球最大的六款吃鸡游戏,都和腾讯有关)。但是腾讯游戏,依旧只是一个男孩。

腾讯是世界第一大游戏公司。但是世界的 2、3、4,索尼、微软、任天堂都有自己的游戏主机和生态。腾讯可以往这儿加码,用游戏生态巩固自己的行业地位,挖掘收益。

VR/AR,不仅是一种设备,最本质的在于,这是一种人和机器全新的交互方法,特别适宜游戏,而且也只有游戏能孵化技术成果。类似英伟达给游戏做 GPU,做着做着成了 AI 时代的算力基础设施。VR/AR 也应当是腾讯游戏拓展的方向,无论是玩法、游戏,或者投下来硬件,都可以为腾讯打开一片新战场。

阿里和字节,是腾讯的死敌。尤其是字节,人类步入互联网的入口,从搜索(Google),到社交(Facebook),再过渡到短视频(TikTok)。第一次,中国人居然作出了一个全球性的互联网平台,把 BAT 衬托的老迈而荒谬。

但是,我认为,腾讯游戏才是最好的赛道。阿里、字节做得再好,也只是经济叙事。中国变革开放四十多年,最不缺的就是经济叙事。但是,游戏,是第九艺术,是文化叙事(尤其在 R 星巨作《荒野大镖客 2:赎罪》之后),是当下中国想要的。上世纪台湾经济腾飞后,再由本游戏、日本动画完成文化输出,重塑国民自信和审美。

以前,我们认为台湾就是游戏的高地。今天看一看数据,日本 top 100 的手游里有 30 款来自中国,这个世界第二大的手游市场,中国手游赚走了 1/4 的收入。多家预测,中国手游会继续向好,逐渐抢占全球一半的市场份额。从量变到质变,世界手游的执牛耳者腾讯,可以努力去掌握临门一脚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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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是世界第一大内容产业,超高的利润率,同时能衍生算力、网络、图像、AI 等硬科技,而且有中国极其想要的文化属性。

腾讯总是低调说自己转 to B,但是腾讯一来没有 to B 基因,二来这条路上有阿里、华为的恶斗…… 当然,能成功最好。如果实在不行,发挥已有优势做好做深游戏,也是善莫大焉。

不久前,微软以地动山摇的 687 亿美元天价竞购暴雪,纳德拉说了一番话,大意是,游戏就是星辰大海啊。

05

小米上市的时侯,雷军四处说魅族是苹果腾讯。但是市场压根不觉得魅族是互联网公司,给了一个只属于制造业的高估值,而且总是破发。为此,雷军愤愤不平。

这三年,风向变了,你看雷军还提魅族是互联网企业不?

曾经雷军说过,自己的偶像乔布斯第二,柳传志才是第一。如今,他和年轻人谈人生如何渡过低潮,苦难和磨难就是财富,然后赶快带一波魅族的货。

这就是时代列车,滚滚往前,到了哪一站,就念哪一站的经。这大约就是企业家精神吧。

腾讯最新的一份财报,我们能看到,视频号数据下降的惊喜,to B 业务继续加码。但是,当闭上眼睛,用心去体会,老金融狗能闻出这样的意思:新环境里互联网的收入和收益肯定会升高,所有分析师都是那么预测的。没错,我们腾讯也增长了。但是!我们腾讯增长的不严重,比你们预测的处境好了这么一丢丢。

等你悟到这一层,自然也会狠狠地拍一下手臂,念一句 **。

我要旗帜鲜明的表明立场。互联网整治,防止资本无序扩张,没必要恶意剖析,散布恐慌。有一段时间,阿里、腾讯、百度、格力都说自己大力投入芯片,那样的环境才是我担心和反对的。不能整天想着给大众情绪一个交待,商业归根到底是围绕核心业务和技术积累,深耕好早已抢占的主业,这肯定是未来六年中国互联网的方向。

中国移动让腾讯赚到了第一桶金,完成国际资本破冰,和陌陌争吵过收费,现在又以身作则释放讯号 ——分别是三个六年最好的缩影和启示。

中国互联网的第一个六年,王兴喷腾讯。第二个六年,王兴和腾讯好。第三个六年,王兴不说话了。

不骗你,衣公子也很想念过去,但是我不会厚古薄今,企业本就是时代的产物。安西教练不是说过嘛,哨声还没有响,比赛就没有结束。

相信中国会保持理智和智慧,互联网的故事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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