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和拼多多都交出了2021年财报成绩,虽然置于横向时间轴,他们的财报都各有千秋,且达到之前的市场预期。但拆出一部分具体数据,放在她们所在的电商和短视频领域,会发觉一些新的信息。
从拼多多2021年Q4财报中,我们可以见到,销售和市场费用持续增长,2021年四季度,已经增长到42%,处于历史最低。其次,研发和管理费用率两项,也处于历史高位水平,分别为7%和1.5%。拼多多的这三项费用率合计为50.5%。
由于快手上市时间较短,我们只能见到最近四年的年度费率情况,无法分拆细化到每一个季度,但这不影响剖析结果。
从图中可以看出,快手的「三费」中,除了2019年管理和研制费用率略有增长,2020、2021都呈持续下跌趋势。尤其是销售费用率,过去四年仍然为上升状态。2021年全年,快手的三项费用率为54.5%、18.4%、4.2%,加上去为77.1%。
再看另一个维度的数据。对比拼多多和快手两家公司的毛利率:拼多多为76.1%;快手则是42%。扣除三费,拼多多轻松做到20%以上的利润率,而快手则很容易掉到正数。2021年,快手的经营利润率为-34.2%,2020年则为-17%。
甚至拉长时间,过去12个季度,拼多多的毛利率只有两个季度高于60%,其余十个季度均超过了60%。阿里核心电商的毛利率过去十个季度,也在60%以上,集团经营利润率,长年维持在20%。
更直观的一个数据是,拼多多2021年全年营运收益为69亿元,同比下降173.5%,快手同期的经营巨亏为277亿元。
一边是行业内卷到拼刺刀,一边是令人羡慕的高毛利率,如此矛盾现象,就发生在电商头上。而赛道热得发烫的短视频,却没有想像中挣钱。
这个结果虽然和大众的感官印象截然相反:都说电商内卷,短视频受热捧。而反映到数据,则是短视频烧钱、电商赢利。
事实和想像的鸿沟,到底那里出了问题?
单从拼多多和快手的财报数据看,其中一个重要诱因是,快手维持平台内容的成本远低于拼多多。
商家来拼多多开店,平台并不需要给补助。一些战略性品类,比如农产品,公司不收店家佣金即可。百亿补助这样的促销形式,拼多多给与的更多是流量补助,只在部分类目,拼多多给与店家现金补助,比如苹果手机等热门商品。
而百亿补助的支出,对拼多多来说,体现到报表上,基本可以忽视不计。因为公司的毛利率和净利润率都几乎和阿里核心电商持平。
而快手的销售成本中,很大一部分是给创作者的激励和分成。快手想丰富内容,就须要引进大量的创作者。
2021年全年,快手的「收入分成成本及相关税项」开支高达247亿元,占收入的比重高达30%。这部份成本的高企,直接造成快手的毛利率较低。
分成成本偏高,核心缘由是快手对内容创作者的定价权较弱。也就是说,拼多多对店家的定价权,高于快手对创作者的定价权。
这部份成本,对快手而言很难省掉。不分或则少分,创作者的内容数目会降低或则涌入其他平台。这都是快手无法承受的结果。
当然,最重要的缘由是,短视频赛道,有一个更强悍的公司横在快手面前:字节跳动。除了字节的抖音,还有B站、微博等。众多玩家造成短视频的竞争,异常激烈。而且你们的内容成本都高得吓人。
这些平台在创作者头上,都无可奈何又坚定不移地持续烧钱。
除了内容成本,这两家公司还有一个指标的显著差异,那就是销售和营销费用。两家公司的三费,占比最大的是销售和营销费用(S&A)。而从两家的费率走势看,拼多多持续增长,而快手却持续上升。背后的缘由也是令人深思。
2019年,拼多多有两个季度的S&A费用超过了100%。可以看出,公司当时的核心诉求仍旧是追求用户下降。2019年的拼多多,MAU和DAU的下降,是公司最重要的事。
事实也证明,2019年一季度,拼多多的月活为2.9亿,年度活跃卖家则是4.43亿。现在这两个数字分别为7.33亿和8.68亿。彼时的用户规模只有当下的一半。
既然公司的核心要务是追求用户下降,销售和营销费用支出占到收入的100%,也在情理之中。互联网上市公司中,营销和销售费用抢占公司当季收入的100%,只有拼多多如此做过。
拼多多勇于如此做,是黄峥和公司管理层基于行业趋势作出的判别。资本市场对这个冒险的措施,也给与了积极回应,股价持续下跌就是一个例证。也是拼多多股东和投资人,对公司战略和策略的认同。即便从昨天回首2019年的市场营销费用,也是性价比极高的一项投资, ROI更高。
反观快手,2018年和2019年的市场和销售费用总额异常保守,占收入的比重只有21%和25%。且过今年,DAU环比增长持续低迷,说明用户下降低迷早已是事实。
快手当时的策略更保守,其中一个缘由是,快手更希望实现用户的自然下降。在宿华的采访里,可以多次听到「自然下降」的叙述和心态。从快手初期的slogan「记录世界、记录你」也能看出快手的产品哲学。宿华觉得一个好的产品,用户会获得挺好的自然下降。包括社区和分发机制,快手也遵循更普惠的价值观,算法尽量减低对用户的干扰。
另一个缘由是,在抖音横空出世,不断收割用户的竞争背景下,管理层可能认为短视频的用户数见顶,并不需要通过花钱买量的方法获得下降。彼时兼任快手CEO的是宿华。
这个局面获得转变是在2020年春节的K3会战。也许是抖音和拼多多用户规模的激增,让她们意识到政局紧张。于是挥别佛系,快手被动加入战争。
2019年全年,快手的市场和销售费用仅为98亿元,对应到新增的DAU为5800万,折合一个新增DAU的获取成本为168元。
2020年全年,快手的这项开支就飙升到266亿元,对应到新增DAU为1.51亿。折合一个DAU,新获取成本为176元。这一年也是快手完成3亿DAU的时刻。
这时候,快手的投入换下降策略勉强创立,保住短视频赛道老三的位置,是宿华和程一笑的使命。随着抖音规模的持续膨胀,以及陌陌视频号的入局,2021年对快手并不友好。
2021年,快手的市场和销售费用继续下降,达到441亿元。其中包含了奥运会的投放和冠名费用,以及海外业务拓展的支出。对应到新增的DAU为4400万。快手在财报中也承认,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流量获取的竞争激烈。相当于,这时候一个新增DAU的获取成本早已翻了好多倍,贵得离谱。
如果把市场营销费用也理解为一种投资,显然黄峥比宿华的理解更深刻。他以前探讨过费用和资产的关系:
「巴菲特在提到投资标的的时侯,时常会提及一个概念:生意的护城河(moats),如果把创业过程中的各类决策都当作是投资决策,那么我们得去区分我们用时间和钱换来的东西什么是资产(asset)哪些是费用(cost),那些随着时间流逝、对加深生意的护城河有利的常常是「资产」,那些时间越久对自己越不利的可以看成是费用。」
拼多多和快手过去的投放,谁花出去的钱是费用,谁换来的是资产,资本市场晓得,他们的管理层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