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开嘀嘀的“西装哥”,跪在“流浪大师”沈巍面前高声喊妈妈为了涨粉和流量,主播们啥都干得下来,最后她们真能靠这挣钱吗
这场光怪陆离的惨剧还将演多久
在经历了爆红、消失后,“流浪大师”沈巍近来又出现在了他以前的栖身地:上海高科东路。
4月3日,在一段视频直播中,沈巍周边再度集聚了不少主播,他正在应围观者要求写钢笔字、讲解诗歌。
而在此之前,沈巍还曾在抖音上做过短暂的直播。
主播们都想蹭着沈巍的热度,增粉、涨人气。来自泉州的黄飞在沈巍还未大红时,就赶赴广州,跟拍对方一周,最终涨粉两万多人。比他更厉害的大有人在,有人三天涨粉20多万。
为了涨粉,主播们有多拼?他们这样做真能赚到钱?
凌晨4点拍沈巍,想为淘宝小店做推广
沈巍走红一周后,离开了上海高科大道,这是他“成名”前的栖身地。他走了,但每晚还不断有拿着手机的主播们在这儿拍。
我在这儿看到过打扮成沈巍样子的主播: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周边村民称他“假大师”;也见过一个姑娘,坚信沈巍就会回去,住在附近的旅馆“守株待兔”。
有时候,主播们的演出比沈巍本人精彩好多,或者说围观流浪大师本身早已成了一场SHOW。和诸多同行相比,黄飞算是比较早赶赴现场的,但他仍然自责,觉得自己来得太迟。
黄飞去年年初开始玩快手。他的目的很明晰:通过快手给自己的小店做推广。黄飞有一家卖羊毛衫的淘宝店,开了五六年,生意勉强过得去。去年年末,他开始寻思,能不能在快手上吸粉,然后引流到自己的小店上。
3月18日,黄飞刷到了沈巍的视频,“从晚上10点刷到第二天凌晨4点。当时就想立即去北京。”3月19日上午,黄飞坐上了杭州到宁波的火车,找到了沈巍的所在地。
他到现场时,有差不多20人围在沈巍栖身的店面前,很快,人数下降到六七十人。到得不算晚的黄飞没能抢占到有利位置。“我还是性格不行,放不开。”黄飞眼里一些放得开的主播们会奋勇向前挤,还有人会小声搭话,如果被沈巍回答,那就抽奖了。
当晚8点多,黄飞想找个旅馆入住,才发觉无店可住了,“方圆10公里以内的旅馆都住满了。”
黄飞最终在10公里外找到了一家价钱合适的旅馆,他和另外一个主播拼了一个卧室。黄飞在北京住宿7天,住宿费花了1000多元。“和人合住,很实惠了。”
沈巍每晚晚上两三点出门捡垃圾,黄飞凌晨4点过去,开始直播,一般两个小时。
7天时间,黄飞拍摄短视频近800个,直播10多次。他的快手帐号里,基本都是和沈巍有关的视频。3月26日,沈巍离开后,黄飞返回扬州,但他依然在做直播。那7天中,曾有人向黄飞订购沈巍的视频,但被他拒绝,“他们发了,我就发不了了。”
在这场“流浪大师“的热度中,黄飞增粉两万多。但怎样把这种粉丝引流到自己的淘宝店,他还有些迷茫。
“我剖析了下,这些粉丝基本是30岁到40岁的女性。”黄飞的淘宝店的客户群则是女人,“如果我直接向她们推销产品,肯定掉粉。”
一个粉丝值3元,但变现没这么容易
和黄飞一样,想为自己的网店涨粉而至的还有潘潘,他两年前开始在快手上做微商,在跟拍沈巍前,已经有10多万的粉丝,“但涨粉很慢”。
因为在北京,潘潘3月16日就找到了沈巍。他并没有用自己原先的快手号发布沈巍的内容,而是重新注册了一个新号。“粉丝群不一样。直接用原先的号,会掉粉。”
因为来得早,潘潘占了先机,最多的三天,涨粉20多万。
和诸多蜂拥而来的主播们相比,潘潘也算是坚持最久的,直到4月2日,他还在沈巍的栖身地拍摄,虽然早已见不到沈巍本人,但他隔日就会来一趟。
潘潘会做直播,但直播中从来不要打赏,“我们目的很明晰,就是涨粉。“
潘潘并不认为自己在此次风波中涨粉数目可观,“他是大热点,从流浪大师变流量大师,但最火的时侯,快手限流、封号,本来一周涨粉上百万是没问题的。”
主播们口中的传奇是一个叫“师娘”的新晋网红。
“他们是个团队,几个号共涨粉两三百万。”潘潘颇有神秘地说。“师娘”在抖音上的号一度被重置,如今有57万多粉丝。目前看不出显著的营运痕迹。
“这种小号肯定之后是推送优质内容,稳定粉丝,然后再做引流转化。”潘潘说基本都是这套路。
潘潘的快手号还未解封,他在向快手做申请,他也没想好如何营运这个号。“以后肯定会掉粉,我们要想办法先把粉丝撑住。转化肯定是常年的,一时半会无法变现,没这么容易。”
潘潘说,也有人会快速吸粉后,把号卖掉,根据他的了解,快手上,一个粉丝值3元。“像那个百万粉丝的号,能卖个好价格。但如今不会有人傻到直接卖号,因为长远看,肯定是营运实惠。”
他跪在沈巍面前,高声喊妈妈
和潘潘、黄飞为自己的网店引流不同,来自北京的“西装哥”则声称自己就是为了做网红,才来蹭沈大师的流量。
“西装哥”在北京开嘀嘀,他3月24日赶赴北京去找沈巍,去得比较迟,但火得一点不慢。
“我到现场,看到有上千人吧,一半都是在做直播。我当时就不把这种人看在眼中,因为我晓得,我绝对能火上去。“西装哥”毫不掩饰自己的自信。他当即在现场演出了两个小时,其中一段视频在网上广为留传:他跪在沈巍面前,高声喊妈妈,“爸爸,我来接你了!”
“西装哥”在自己的朋友圈转发了这个视频。还有一张他和沈巍的照片,照片中,沈巍一脸生无可恋,他喜笑颜开,配文是:成功认大师为干妈。
“西装哥”说自己在快手上有6000多粉丝,“你别看不多,这是三天涨起来的,而且稳定,不掉粉。”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我要做网红,目标是千万粉丝。成了网红就有钱赚。”他说自己仍然想做网红,2017年曾在快手上做直播,“都是很夸张的行为,比如跳西湖,组织一群人扛着油桶登山10多天到上海外滩,搭讪美眉等。我玩得很疯。”
“西装哥”自称那种快手号4个月吸粉20多万,打赏最高时每晚有800到1000元,比他开嘀嘀赚得多。“后来我经济上有点困难,就把那种号卖了,卖了四五万元,现在看,卖低了。”
沉寂一年后,他再度注册了快手号,打算重出江湖,沈巍的出现让他感觉是个极佳的抓手。
我问他,这么夸张的行为,是不是也给他引来好多责难?
“有争议就会有人关注你啊,正常的人,谁看啊?”“西装哥”毫不在意,“已经有几个大网红联系我,说想签我,他们认为我会是下一个流浪大师。”4月2日,他又去了北京,说要再找找沈大师。当天下午,他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和沈巍的合照图,配文是:上海认爹成功。
记者札记
利益驱动下,沈巍以前栖身的一方之地成了“名利场”,众人各显神通,昼夜不停跟踪拍摄。你永远没法预测,为了博眼珠、吸粉丝、蹭流量,还会上演多少光怪陆离的惨剧?
那些主播和网红们,给沈巍贴上“大师”的标签,从“流浪大师”到“流量大师”,沈巍不停地被消费。
他无奈:你们拍我就是为了挣钱。他也愤怒:你们打搅了我的正常生活。但没人在意。他们只在意流量。
这是娱乐至死。复旦大学严锋院士说:沈巍不害处社会,也不具攻击性,我们应以平常心理解和宽容,让他有自己的空间和安宁,不要给他太多侵扰。
只可惜,这样的声音,应者寥寥。
吴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