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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能想得起那些神曲的原唱是谁吗?

网络整理 2024-01-28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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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的夏天,《学狗叫》上线,直至明天,这首歌仍然是热卖神曲的代名词。

此后几年,网路神曲树立了一种新范式:

歌词简单、重复、重场景感,旋律只用最常见的套路调号。

华语音乐市场几乎不再有CD,不再有媒体打榜,也不须要MV。

一切都从15秒的短视频开始:

病毒式传播、复制、扩散,风靡你能接触到的所有声音媒介。一首歌的创作,弄成了缜密运算,每位音符都要踩准算法和用户情绪。

“火”不再靠命,靠的是成熟的方式论。你能够想得起这些神曲的原唱是谁吗?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

每次表演都是一场摧残。走上舞台的短短几步,小潘潘就开始喘了。一口气吊在喉咙眼中,攥着扬声器的手都在颤抖。

“又要丢脸现眼了”小潘潘心中嘟囔,“我如同只猴子被拉下来遛。”

第一场商演就是场灾难。那是地产公司的活动,小潘潘溜着边出场,站在舞台的最后方,现场几乎听不清她在唱哪些。她不敢向前走,一动上去,声音就抖,气息全散了。下场后她就开始哭,经纪人劝她别哭了,上次往后面站。以后每一场,小潘潘都站在舞台的最前沿。为了减轻紧张,她每次唱到一半,就把麦克风递给听众,假如台下有好多孩子,至少独唱的场面会很热闹。

但她很快发觉这个方法并不是都好用。在一场等级很高的派对上,屋子里坐着五十多位中年领导,小潘潘唱到副歌,习惯性地把话筒递向屋子里的听众,人们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她,她被晾在了台上。轻快的伴奏1秒1秒过去,她忽然很难过,不晓得自己到底在做哪些。

每次演完都要哭,唱劈了,没有互动,场子唱冷了,被歌星衬得自惭形秽,她都要哭一场。这些状态持续了大概五年。

她的商演排得也很满,每晚午觉睡醒,不晓得自己在那个城市。她唱超市促销,唱公司峰会,唱新盘开盘,也唱卫视春晚,唱央视的晚会和跨年。她在卫视的端午晚宴上客串小品表演,刚一张嘴,台下的艺人周一围满身嫌弃地皱起眼眉,特写镜头迅速被网友弄成表情包,火速弄成了热搜——“#周一围表情太真实了#”,Tag里没提小潘潘半个字。

“小潘潘,下一首歌你会延续哪些样的风格?”在综艺节目《天天向下》里,主持人只提了这一次她的名子。

“呃,下一首歌——”小潘潘有点卡壳,刚回答两句,就被搭话打走了。

上台前她搜了所有主持人和嘉宾的资料,站在聚光灯下,她是一大排嘉宾中著名度最低的那种。她举着麦克风,热切地配合聊天,但是永远插不进话。最后上映的版本里,她仍然在干笑:呃,哈哈,哦,嗯嗯。

读书时她上过器乐课,但老师极少夸她,反倒直接损她:你看你瘦成这个样子,那里像个跳舞的样,肺活量都跟不上。她也练了十几年的街舞,每晚围着把杆转,搬腿、开胯,劈一字马时脚下垫30分米的砖,劈叉时把身体向后对折,右手从肩膀一步一步放在背部根。但是在街舞行业,她似乎又偏胖了。

如今,借助艺术训练,小潘潘能在舞台上顺畅地把一首歌演出完,但疗效也仅限于此。她的表演几乎弄成了一种行为艺术,每次上场,歌曲本身都会引起揶揄和讽刺,没人对她感兴趣,人们都在评价她唱的歌:幼稚、卖萌、口水歌、毫无艺术感。

她唱到:“我们一起学狗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在你面前撒个娇,哎唷喵喵喵喵喵。”

这首《学狗叫》是2018年华语世界最火的歌,那年4月上线,只用了二十几天就红了,一年后统计,全网音乐播放量有73亿,小视频播放量38.5亿。几乎你能想到的所有一线年青影视名星歌星都拍过这首歌的短视频。直至明天,学狗叫的影响力还在延续,但很少有人晓得“小潘潘”这个名子。

她以前这么期盼走红,满脑袋都是电视剧里女主角一夜爆红的情节。最火的那种月,一刷抖音,十之八九都在伴着她的歌声跳手势舞。但小潘潘这个人却是隐型的,她自己上传的原唱视频至今只有1.9万点赞,还不如一些素人拍摄的视频热度高。

这也是网路神曲的共性。极少有人晓得这种新品歌曲的原唱是谁,人们并不在意。同学问小潘潘,走在路上会有人认出你吗?她心想:“哪有这些事发生?”

过去十年,29岁的小潘潘仍然生活在真实和虚拟的夹缝之中。她租搬去上海东三环附近的一处高端新村的别墅,目之所及,所有布景都十分眼熟:吉他、大床、白色浴帘、还有正在地板上嘎吱嘎吱来回遛弯的大狗,全在她近日拍摄的短视频里出现过。

这个家就是小潘潘的视频拍摄场地。现实里,她比网路中更成熟、比电视中乖乖女的形象更粗糙一些。提到过去这些经历,小潘潘仍然保持着一种窃喜的语调,哪怕是这些被伤害、被误导的故事。有同学形容她“没哪些棱角”,在我们碰面后的第15分钟,她就主动解释了自己这些反常:“我如今有点迎合型人格,很有一些说话的路数。这是做主播养成的坏习惯,例如会表面地自来熟。”

2016年,她开始在做主播,每晚开一台MiniCooper出门,车被她贴成了玫绿色。在镜头里,背景家装奢华,卧室里有一条蓝色的狗狗犬,假如小潘潘哪首歌唱得太频繁,这条狗会跟随呜呜地叫上去。直播三个月后,她就吸引了一批忠实粉丝,网友们极少见到富家女主播,这个风格是全新的。她清唱林俊杰、王力宏、陈奕迅,时间长了,粉丝们说:你唱一些网路神曲吧。

“我从来不唱,连听都不听的。”她说。她在艺术大学读过书,认为这种歌“很Low”。

但没坚持几天,小潘潘开始弹唱《我们不一样》,唱《四海》。和她的形象相比,这些讲兄弟情的流行歌反差极大,粉丝的打赏迅速变多。在直播间,她说自己是个富二代。她的妈妈是广东商人,从卖光碟开始,在四川、河北、北京等地做买卖,最终发展成商场、酒店和超市生意。她早早地与另一个经营餐厅的富二代订了婚。那时她准备做一个年青的富太太,早点生个儿子,靠母亲的人脉卖卖啤酒,赚点零花钱。但对着镜头,小潘潘没讲身分的后半截。

她24岁那年,父母的一项按揭担保受骗,“几千万的按揭全是自己家压出来了”,家里生意的资金链断了,人们涌进超市,挤兑储值卡,短短几个月,一家人的名声全部破产,小潘潘的婚期急剧告吹。奢华的直播间虽然是她的卧室,整个房屋刚才家装好,但已婚夫一家正催促她赶快搬进去。

她急需钱。因而唱几首大俗歌不算哪些代价,她说,“反正也没人晓得我直播,总之我就往死了播,能挣多少是多少。”

她每晚播两场,三天播满6个小时。下播时腰部的气都泄了,一句话都不想再说。刚直播时她只有三千块钱订购设备,三个月以后,她发觉靠打赏每月能领到几万块收入了。

在直播间,跳舞不是艺术,而是一种交流的媒介。主播们习惯在直播时喝奶、吃订餐,唱到一半猛然停下,跟刚才进来的“大哥”热情地打个招呼。一首歌常常只唱前二分之一,高潮结束,前面直接切除。假如演唱表情太过投入,然后看上去就变得荒谬。她倍感最疲累的,是每天都要跟更大的主播连麦,连麦须要排队,她每晚化好了妆,在镜头前老老实实等着,几个小时都不敢下线。好多次她仍然等到晚上,家里的狗早已憋不住了,拚命扒拉她要出门上公厕。但若果想插队连麦,就得去刷个一千块钱的礼物,提早争取到十几分钟的连麦时间。

但在直播平台的社交中,她也倍感紧张。每次视频一接入,哪怕整个人都早已等得崩溃了,她必须顿时激动上去,表现出一种非常须要被认可的状态。大主播假如讲起荤段子,小主播也得接住,“不能非常地玩不起。”游戏输了,两侧的粉丝就会津津有味地等着她穿着长裤做俯卧撑。

她最终累积了120万的粉丝,年收入达到一两百万。这也是她这些脊椎主播的天花板,在这一行,不仅挣钱,也没有别的出路。极少有主播能让自己的影响力出圈。YY直播每年都有一场嘉年华,只有“家里土豪最狠”的主播能够被选中。她们可以上台领奖,以名星的待遇走红毯,在台上唱自己的歌。为了达到这个成就,一些直播间的打赏会刷到上千万。

2018年1月,在签约工会的帮助下,小潘潘走上了嘉年华的红毯。她一袭黑裙,穿得像真正的歌星,但是在现场,她发觉站在那群大主播中间,几乎没有人理睬她。

在平台上,歌手的段位比主播高。她们可以大大方方地给ID加上“歌手”二个字。YY上有个主播叫韩安旭,唱过一首出圈的歌叫《多辛运》:

“多辛运,在最美的年龄,遇到你,没有遗憾和可惜。抱住你,耗尽全部力气,不让幸福逃出。”

这是歌词的高潮部份,甜蜜、直白,加上曲调抓耳,很快弄成了最流行的婚礼配乐。后来,小潘潘直播时常常弹唱韩安旭的歌。她艳羡对方作为音乐人的状态,她艳羡这些出过专辑的主播。她希望自己也能有一首代表作。

一个主播有了钱,常常第一反应就是去买歌。大直播平台催生了一个音乐市场。从2015年开始,大量作曲作者会为主播们订制歌曲。一首歌的价钱从几千到几万不等,主播们收入高,出手阔气,此后整个市场的价钱都炒了起来。

小潘潘前后买过三首歌,快情歌、慢情歌、古风情歌。她花了几万块,但一点水花也没砸下来。跟其他主播连麦时,她总会唱自己的歌,两侧在线的粉丝加上去有几千人,也算是一种宣传,不过她最后发觉都没哪些用。在网易云等音乐平台上,三首歌的收听量并不高,评论很难超过99+。一点开,上面全是连麦主播们的粉丝打卡。她晓得,这种歌一直只在主播的小圈子里循环,根本没出圈,如何能够唱火一首歌?看上去无迹可寻,全是靠命。

2018年4月,直播间一个老粉丝给小潘潘介绍了一个音乐公司。对方问,你愿不乐意唱一首新曲?她收到歌曲Demo,听完并不喜欢,这歌太小了,没有那个让人“哇”的觉得。

对方也没强求,只是说觉得她音准合适,但是,“录这首歌不要钱。”

小潘潘心动了。她此前买歌被同诈骗走三万块,为了推歌,她也联系过几家营销公司,她们都承诺能把歌炒火,但张嘴就是二十万,她没敢尝试。眼下这家公司只是想找个人免费合作,看上去不像骗局。

对方继续问:“你在线人数最高有多少?”

“一千多。”她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很老实:“不虚假,也不吹牛逼,要说多厉害,虽然也没有。”

对方让她找三天过来试试。她那时还不晓得,音乐市场正在被新兴的短视频平台彻底整修,“火”的每位步骤都将产生一套新的方式论。一个名叫杨俊龙的女人,几乎是随机地找到了小潘潘,而她将弄成第一个神曲辛运儿。

直至明天,“学狗叫”三个字仍然是热卖神曲的代名词。从这首歌开始,网路神曲树立了一种新范式:歌词简单、重复、重场景感,旋律只用最常见的套路音阶。更关键的是,音乐市场不再有CD、不再有媒体打榜、也不须要MV——一切都从15秒钟的短视频开始:病毒式传播,复制,扩散席卷你能接触到的所有声音媒介。

杨俊龙34岁,短发,已有一点中年发胖的征兆。在媒体上,他自诩已在音乐行业里干了十四年,“在我手胃热了26首歌”。这26首歌的歌名听上去都很陌生,但假如你在手机上搜到,高潮一响起,会立即调动你在短视频软件,在广场舞,在火车上无数次收听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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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俊龙自述的简历中,他高中结业,在成都帮父亲的小餐厅颠勺。他说在山西他一文不名,只有一台接了互联网的笔记本,靠在网上给他人的QQ刷红钻蓝钻,忙活5位QQ靓号挣钱。2008年,他抵达上海发展。头两年,他始终站在整个音乐产业链末端的最末端。那也是中国式“神曲”的第一阶段,最热门的是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和《月亮之上》,靠卫视和央视的反复上映而起火。同一时间快手上热门中文dj歌曲快手上热门中文dj歌曲,《伤不起》、《你究竟爱谁》这些歌也在QQ空间、在网咖笔记本桌面上的音乐播放器里留传。

在上海,杨俊龙靠做网路推广谋生。他从一些小唱片公司接单,把无名歌手的新曲分发到各类音乐类网站和峰会上,技巧是聊QQ。他有三百多家音乐网站的联系方法,这种网站都很小,有些只有一个人营运。从早到晚,他跟站长们聊天、套近乎,有时要约她们下来抽烟,拜托她们把这种新歌放到网站的推荐位上。这个工作机械重复,如同一个音乐销售员。

“那些歌都是垃圾。”杨俊龙说。他自己喜欢听CraigDavid、Babyface、Asher、MariahCarey的歌,这是当初英语世界的热门金曲。他自己有时也弹唱林俊杰,传到峰会上,收听量也不错。但大牌唱片公司有自己成熟的宣发渠道,专业音乐人发新曲,上的是电视台和电台,靠发行CD和卖彩铃挣钱。她们用不着杨俊龙。

那时媒体还在争辩《最炫民族风》是否太媚俗,音乐界的精英把握了传播的话语权,直白、套路化的哈喇子歌是被嘲笑的对象。凤凰传奇的玲花2012年曾专门发过博文:“公告:凤凰传奇没唱过感情买卖!”

2012年,《中国好声音》第一季,选手们几乎都是有专业背景的音乐人。这个现象级的选秀节目顿时冲击了整个线下表演市场。杨俊龙发觉,在那一年,100场表演里有90场都是“中国好声音”的歌手和歌曲,“不说她们水平有多高,但其他这些非常烂、特别哈喇子的东西,一下被粉碎到了谷底。”

入行第四年,杨俊龙看下来,假如再推这些不著名的小歌手,他就彻底走到了死南街。他决定,之后必须推好歌手,他要往音乐的上穿行。

当年末,一首《愿得一人心》出现在许多音乐播放器的热门榜上,位置不断飙升,仍然持续三个多月。这首歌的宣传主打“中国好声音歌手李行亮”,蹭的是节目热度。李行亮在节目中镜头不多,没有走到八强,但歌里的那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迅速传播开来。杨俊龙追忆,当时的李行亮“一年出来两百场表演都有,也能有个三、四百万收入。”

李行亮的背后推手就是杨俊龙,他是这首歌所属公司的小股东。他决定把钱都花在音乐播放器的打榜上。通过刷榜,杨俊龙让这首新曲的播放量暴增,借此手动跑上了推荐位。那时,音乐流量的最大入口,是在QQ音乐等平台的首页上。假如一首歌在首页挂三天,能吸引80万到100万的播放量,从而引起大规模的转发传播,提高歌手的商业价值。入选背后的操作成本大约二十万,杨俊龙说,李行亮当时一场商演的上场费大概七、八万——“一旦歌火了,四五场表演,这个钱就回去了。”

但很快,音乐的传播渠道又变了。杨俊龙说,最早是SP彩铃时代,接着是MP3的盗版时代,当他入行后,依次经历了峰会时代、门户网站时代,酷我/酷狗/QQ音乐的播放器时代。三年后,联通互联网盛行,音乐APP抢占大众的手机。又过了三年,短视频App出现——现在,“是属于自媒体当道的时代”。

网路营销也不再是新曲发行的末端了,像杨俊龙这样的网路推手,在流量的水池里站了快六年,她们迅速灵敏地感知到,潮水正在往那个方向去。

2017年,杨俊龙在短视频软件上发酵恶搞段子,推火了《我们不一样》。上线五个月,评论数超过了5万,歌手大壮由此成名。那时杨俊龙早已组建了一家公司,起名百纳娱乐,开始做音乐的版权代理。他很清楚,他正奔跑抵达这个产业的上游。

就是在这个时刻,杨俊龙遇见了一个作曲创作者,名叫陈峰。她们都曾混迹于一个名叫5SING的音乐峰会上,很早就在这个峰会发自己弹唱的歌曲。5SING算得上是中国原创音乐的基地,以前吸引了一大批85后的民间音乐爱好者,其中走出过汪苏泷、徐良,以及周深,但直至2018年,杨俊龙和小峰峰两位资深用户都还默默无名。

28岁的陈峰,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小峰峰。他做过夜店服务员,做过少儿篮球教练,做过笔记本组装,来上海做音乐之前,他的上一份工作是FIFA篮球游戏代练。他创作的歌曲看不出任何个人职业经历,那些歌都是甜甜的,讲感情,讲年青人的小心思,或则硬塞进一些诸如“洪荒之力”之类的流行词,好让人点击。

据小峰峰后来追忆,有三天他看见自己的猫跳到了桌上,他花了半小时就写出了一首歌,也就是后来风靡中国的《学狗叫》。这首歌同样没头没脑,是两个年青人的互相发嗲:

“我们一起学狗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如果你直接念出这句歌词,会发觉语言本身的韵脚,跟歌曲的旋律几乎一样。

“在你面前撒个娇,哎唷喵喵喵喵喵”——这句同样这么。

这首歌似乎太简单了。但杨俊龙和小峰峰都认为,这样的歌,一定会红。

小峰峰第一次看到小潘潘,是2018年3月。她开的车早已换成了宝马,当日她停了直播,专程抵达杨俊龙的录音棚。小潘潘没空做任何功课,临唱前,她找了张纸,把曲调用五线谱写了一遍。当日她录了4个小时,小峰峰要求她跳舞时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后来她们追忆,那场录制无忧无虑,全神贯注,小潘潘的情绪自信细腻,随后的无数次表演都“再也没有这么好过”。

录完以后的半个月,小潘潘在自己的直播间唱了几次这首歌。每一次,弹幕都在骂这哪些歌啊,太幼稚,别唱了。但二十多天后,忽然涌进来许多新粉丝,花钱点唱,让她亲口再唱一遍《学狗叫》。她打开软件,铺天盖地都是“喵喵喵喵喵”。软件每天都在提醒小潘潘,这首歌被用作配乐的次数是几十万、几百万,她说,“一直咔咔咔(提醒),手机觉得要爆了。”

这并不是一个误打误撞的走红故事。小峰峰谱曲、小潘潘跳舞,只是完成了这首歌最早期的工作。上线短视频的头一周,虽然只有两千多人用它做了背景音乐。按这个传播量,这歌相当于白做了。

“心里挺感伤。”杨俊龙后来反复向媒体述说这个话剧性的转折。他一宿没睡,不信自己弄不明白这首歌。最后,他想到了手势舞。

第二天他一到公司,就让职工列了一个手势舞KOL的名单,从上面选购出近日常上抖音首页的、甜美甜美型的,一共二十多个小号。他当日做下来一个街舞模板,花钱推广给KOL。KOL们很快发出了几个版本的手势舞,但疗效仍然平平。杨俊龙很快又让职工剪出每位抖音小号跳得最好的地方,拼成了一个新视频,再让第二波KOL复制,并约好在同三天同一时段开始传播。这一次成功了。

在那三天,抖音的用户们反复刷到了这个视频,人们都以为这是一个新热潮,纷纷随大流模仿。当日模仿的视频就多了八千个。

2018年,短视频还没有做到“千人千面”,用户们刷的内容都差不多。但《学狗叫》几乎无差异地推给了所有用户。小号们开始反过来追风,杨俊龙追忆,千万粉丝的小号“代古拉K”一开始要20万推广费,“斯外戈”嫌歌曲幼稚,拒绝接单,但不到一周,这两个小号自己主动把视频拍了。

恶评骤然而至:太傻了、非主流、毫无质感,让人起鸡皮硬块,烂俗无内涵,可见中国人音乐水平之低。小峰峰看见一个短评被到处引用:“国外电音嗨到爆,国外还在学狗叫。”他的私信、评论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涌向,人们质问他,为何这首破歌在她们的生活里四处都是?这些歌她们用脚都能写下来,你算个哪些东西?

小峰峰因而写了一首歌,叫《我是耻辱》,述说走红给他导致的负面冲击,感叹“谁管我内心有多熬煎”。但这首歌毫无反响。

杨俊龙反其道行之。他其实清楚这首歌很俗,太甜太腻,他自己都受不了,但是批评本身就是流量。他立即做了下一步营销,做了一波“学猪叫”、“学驴叫”的视频,自己Diss自己,紧接着又导致了一波新的模仿热度。

一个月后,在各大音乐APP上,《学狗叫》的总评论量早已超过3000万,全网播放量超过9000万。

卫视音乐频道是第一个找到她们的主流媒体。

2018年6月,小潘潘和小峰峰第一次登上现场直播的舞台。在台上,两个人声音颤抖,编剧只能给她们中景镜头。小峰峰手足无措,手指几次抬到一半就缩了回来,后来有形体老师专门告诉他,手指松开来了就要大胆伸开去,听众看你瞻前顾后似乎更难堪。

当日下午,节目视频传到网上,弹幕里网友全在问,卫视如何变了?太掉价了,堕落了,这些歌也能上卫视?

这期节目还专门为《学狗叫》安排了一个环节。卫视主持人和现场歌手跟随小潘潘学了两遍手势舞。节目最后公布了当周“全球英文音乐榜入选”网络投票热度,在这个几乎无人据说的榜单上,《学狗叫》超过张靓颖、李宗盛、莫文蔚、萧敬腾、许嵩的新曲,投票数是当周第一名。

节目的压轴嘉宾是郭峰,他是70后、80后熟悉的一位音乐人。郭峰的《心会跟爱一起走》、《让世界饱含爱》算是一种“大歌”,一般来说,好多主曲调年会最后就会用这首歌来扫尾,歌曲歌颂世界和平,爱和希望,让人生发一种宏大的时代命运感。并且昨晚,郭峰唱了一首新曲,叫《我的同学》,唱的是友情:“感伤、彷徨、期望、力量、烦恼、依靠、遮挡、祈祷、紧握的力量。”

郭峰的歌词稳当,积极向下,但其实没有任何一个隐喻能让人记得住。乐曲结构严整,跟演唱者的台风一样,都有浓厚的九十年代痕迹。几年后,假如你回看这个节目,或许你会发觉,郭峰的这首歌根本就没红过。

《学狗叫》的现象级传播,让好多人都紧张上去,尤其是几家音乐大平台。她们都须要这样的独家大热卖,这样巨大的收听流量。她们也都觉得,这些成功其实是可以批量复制的。

2018年下半年,一家著名音乐平台的市场部找到了另一个男孩,直白地问她:你能给我们搞一首《学狗叫》出来吗?

出生于湖北的小猴那年25岁,学院念的是金融。读学院时,她和几位会写诗的网友一起企划过两张古风音乐专辑,借助众筹,成功发行了实体CD。专辑中最火的一首,是给《盗墓笔记》做的同人歌曲,被作者南派三叔推荐后,冲到了上千万的播放量。

那两张专辑的歌词,每句都讲求用典,主打歌甚至参考了汉朝卓文君从一到万的数字回环诗。歌词像谜面,青鸟传探/贼寇未灭/七月流火,典故全靠观众自己剖析,是典型的同人文化。但小圈子的爱好支撑不了生活,学院结业后,小猴和主创们各自找了工作,甚少再写诗了。

当音乐平台找到小猴时,她意识到新的机会来了。她重新聚合了团队,和一家平台签下了独家,以月为单位,定期定量地制做流行歌曲。

如今回看,小猴发觉《学狗叫》的成功是必然的,它符合后续热卖歌的成功模型。根据小猴的经验,热卖模型有三个特征:

第一是简单,热卖歌不须要演技,所有人都可以跟唱,甚至没有好听不好听之分。第二是旋律好记,琅琅上口,每一句都沿着观众的预期走,听一遍就洗脑,永远忘不掉。第三是要有点花里胡哨的东西,一切为视频疗效服务。

“花里胡哨”是写词时就埋下的设计。诸如“1、2、3、4”,你们就可以在视频里竖中指。再诸如“下雨、天晴”,可以给相应天气的视频做配乐。最不济,在歌词里多写“爱你”,能够让人最后对着镜头比个心。歌曲伴奏的鼓点一定要强劲,节奏分明,便捷拿去改成DJ版,让用户跳舞,或则配成卡点视频。

依照这样的模型作出的热卖歌,曲调经常惊人相像,有时侯甚至两首歌撞在一块,上句下句无缝衔接。

音乐博主“范筒”总结过2019到2021年初的网路热门歌曲。他惊奇地发觉,26首歌只用了3种和声进行——这是一种音程的组合形式,是人耳最舒服的曲调框架。

以我们最熟悉的“卡农”为例,演奏一曲卡农当作伴奏,你会发觉,不管唱《你笑上去真好看》、《少年》、《世界那么大还是遇到你》,全都严丝合缝,这其中也包括《学狗叫》。

4536、6415、卡农,这三种和声套路,承包了我们的眼睛。

“套路太密集了。”范筒说他经常分不清哪首是哪首,他总结,“歌曲创作的门槛进一步增加了,最关键的就一点:写两句‘上头’的曲调下来。”

然而,土味曲调似乎并不好写。小猴学院时做过音乐峰会的管理员,每晚要听两三百首网友的投稿,她发觉三天出来,几乎一首合格的都听不到。普通人缺乏音乐基础,作品常常无法入耳,甚至连曲调都算不上。余下能听的,也基本是中庸之作。

小猴说,能进到你脑袋里的这些土味曲调,创作者都是有一定能够的。第一,抓到市场的痛点,第二,他还能在不剽窃任何人的基础之上写出如此朗朗上口的东西。

“一首歌能让你听着听着开始抖腿,这也是一种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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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夏季,小猴的团队做了一首新品歌《是想你的声音啊》。歌词的副歌部份是三个字的反复重复,小猴动手把那三个字改成了“滴答滴”:

“你快听,滴答滴,滴答滴,滴答滴,是雨滴的声音。你快听,是我在,是我在,是我在哼你最爱听的曲调。”

有雨滴,有鼓点,有重复的节奏,这首歌显漏出了爆红的潜质。

小猴直白地承认,这些歌算不上高级。洗脑、踩点、没哪些价值观、“它就是让你扭上去,让所有人都跳上比广场舞更中级点的那个DJ的街舞。”

至于“高级”的歌,她所在的团队也写过,例如几部主流影片电视剧的片尾曲。但这些歌能给团队带来哪些益处?“除了著名度,没了。”小兔说,“其余一分钱都不赚。”没人会留心这歌是谁写的,哪怕红了,小猴团队也没有版税分成——片方一次性买断版权。“我只能在平台上吹这是我们做的,但你吹到死,这个热卖的利润,跟你又有哪些关系呢?”

“高级”歌赚的是名气,神曲能够赚到钱。

《是想你的声音啊》先是在音乐站内投放,此后又被领到短视频软件上继续做试水,数据都不错。各家金主决定继续押注,砸下一大笔营销费用。不须要手势舞这些过时的方法了。宠物博主、街舞博主、换装博主、美妆博主都开始跟随“滴答滴”扭了上去。用户们几乎没有怀疑,为何自己手机里各类不相干领域的博主都在用同一首歌。

但小猴晓得,她早已成功复制了《学狗叫》,并且似乎走得更远。

2021年秋天,一张合照在网上热转,北京某社区挂出了一条黑色宣传条幅:“我们一起打卡介苗,一移栽苗苗苗苗。”小峰峰当日收到了好多同学的转发,他对这些化用早已见怪不怪,学狗叫弄成了一个梗,热度降了,生命力却比想像中长。

但小潘潘再也唱不了这首歌了。年初,她在杨俊龙公司的经纪合约到期,她选择了解约。

网路歌手的合作常常是一次性的,她们分不到任何后续的版权收入。相比绝大多数热卖歌原唱,小潘潘已算辛运。杨俊龙曾试着培养过她,给她独家商演权益,她在三年里密集跑了全省各地,唱一场费用十几万。

但是退团时,小潘潘仍觉得到一种巨大的落差。《学狗叫》最火的时侯,她最大的期盼是把自己弄成一、二线歌手。她的目标是美国女歌星泫雅,一个唱跳俱佳,火遍欧洲的甜美名星。但上了这么多大平台后,她发觉自己连粉丝数都没涨,人们仍然不晓得她是谁。

杨俊龙有另一个解释。他觉得小潘潘的水平不够。参照《野狼disco》的宝石老舅,他原本就成熟,一旦歌红了,上综艺,上春晚,每位都不怕生。倘若能签个有咖位的、重新翻红的歌手更好——“如果是给王心凌、张含韵、张韶涵做了一首新品呢,那他们的商业价值会比你给一个素人做歌大太多了。”

传统专业歌手唱网路神曲?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2019年5月,周杰伦伦敦演唱会上的点唱环节里,一位荷兰男粉丝恳求,想听周杰伦唱《学狗叫》。

现场立即炸锅,上千名听众们开始惊叫。周杰伦愣了几秒:“法国是个很Fashion的地方对不对,这个《学狗叫》他们也会啊?”

唱过这首歌的名星好多。Baby、关晓彤、林志玲还跳过舞。德云社的小品表演中,快50岁的于谦穿着大褂,也吼过喵喵喵喵喵。

小峰峰有同事正在伦敦现场,他几乎同时收到了好几段周杰伦的演唱视频。作为十几年的老粉丝,小峰峰兴奋地目睹了自己和偶像的交集。在现场,周杰伦还感叹了一句:“我第一次(演唱会)唱不是自己的歌。”

第二天,新一轮的撕逼又来了,视频上了热搜第一。许多人评论:“周杰伦唱学狗叫,简直是华语音乐的耻辱。”

这么,华语音乐还剩下哪些呢?

由于总结了这种神曲的流行密码,范筒在收到一封私信,是胡彦斌本人发来的。胡彦斌出道22年,他跟范筒总结大唱片公司的职能:一是选歌手,二是攒局,也就是找作曲乐手录音混缩,最后是宣传发行,把唱片卖出去。但现今几乎所有人都明白,大唱片公司的这种流程,一个普通的音乐爱好者,全可以自助实现。

华语歌坛的一些知名歌手,现在纷纷开了个人工作室。她们自己有攒局的能力,直接把歌发在短视频平台上,变现流程减短,离市场和消费者更近。大厂牌越发难堪了,她们更像是版权中间商,新人顶不起来,最值钱的只剩下旧有的精典老歌,这种老歌在音乐流媒体平台上年复一年播放。行业常用的算法是,每播放1000次,流媒感受向版权方支付几元钱。

不过,精典老歌也有翻红的机会。例如杨千嬅2004年的《处处吻》。2019年年末,一个短视频APP上的大博主先弹唱了一下,有火的征兆。APP迅速跟华纳签了版权。后续几个多月,不同的博主都在唱这首歌。一个小同学奶声奶气的版本冲到204万点赞。一周后,杨千嬅发了合唱版回应小男孩,收获了104万赞。

一名华纳音乐的职工告诉我,经过这轮热点发酵,《处处吻》上了几大音乐平台的热搜。这首本来阔别的老歌重新走红,一年后,点击量仍然在各家平台前500的榜单中。

年青的音乐新人都在做哪些?她们甚至不须要再去大厂牌笔试了,各个视频APP就是最大的工作平台。不管是杨俊龙,还是小猴,她们都在跟音乐博主们合作。这种年青的博主,如同是《学狗叫》走红路线的镜面——他们签在MCN公司旗下,平常在短视频软件上发弹唱视频,有时会以几万、几十万的价钱弹唱正在宣传期的新曲,成为病毒传播中的一环。

一家MCN公司的市场经理说,她笔试新演员时,最喜欢塌实的女儿。所谓“踏实”,就是想吃青春饭就赶快吃,每位月赚十几二十万,早点去买车子做生意。最难办的,是这些条件通常又有歌手梦的人。对她们而言,大舞台早已不现实。

我们都会碰到新的周杰伦吗?

不会了。所有人都如此说。

从李宗盛到周杰伦,再到李荣浩,她们都是做了多年的幕后工作,攒了一身能耐,才在大鳄唱片公司中出头,随后跟无数优秀的平辈人竞争,用最好的作品能够争取到发唱片的机会。但如今——

“现在开一个帐号,都会有人见到我。你稍为有个特性,能够立即放大,立即有人去埋单。”

一部手机才能做歌。大厂牌也完全改变了作曲结构。周杰伦上一张完整的专辑早已是2016年的事,他近些年的新曲全是拆成单曲发布。2020年6月,周杰伦的新曲《mojito》上线,好多人听了16秒的试听间奏,就早已记住了歌曲的曲调。整首歌订购价钱3元,半个月销售超过500万张。

假如你仔细听《mojito》的高潮部份,会猜想这是另一种上头曲调营销法:高潮部份不多不少,也是16秒,跟预售的间奏一模一样。

一个新的男孩走入了录音棚。

杨俊龙的百纳娱乐坐落广州东二环外。2021年3月,她们正在这儿录制一首新曲。小峰峰找了一位认识的同学独唱。这个男孩是一位歌手,但此次演唱仍然是免费的,也不占有任何版权。她的声音很甜,甜到有点发腻。

一句歌词从中间切开,男孩反复唱着结尾的三个字“在傻笑”,小峰峰说,要像爆米花一样,甜甜地,往外蹦着唱。

“在傻笑”

“在傻笑”

“在傻笑”

3秒钟的片断,唱了15遍,男孩几次都有显著的音色问题,最后一个字总是降了半调。非专业歌手都不准,小峰峰说,但可以修音。在发布之前,这首歌余下所有信息都是秘密,惟有副歌的时长不难推测:也是15秒。四句话,四个场景,我脑中甚至能立即想到年青用户们拍短视频的表情。

没人能预测这首歌会不会红。相比前几年,热卖神曲的竞争远远激化了。《学狗叫》赶上的红利期已经结束,眼下都是同样的高投入、同样的营销方法和创作手法,每晚上千总统似的歌正投入市场,它们都在跟自己的同类竞争。

小潘潘早已离开了这个录音棚。和杨俊龙退团后,她不再有商演这首歌的权限,“一线女歌手”的目标也无疾而终。《学狗叫》是一个过分辛运的机遇,这首歌健康,没有任何污点,生命力持续至今,她有些沮丧:尽管这样自己都没有火,那此前的惊愕是不是太蠢了?

如今,又一个上海的夏天正式过去。聊天到一半,小潘潘忽然收到一条陌陌,新闻推送“蔡依林甜唱学狗叫”。她听完有些惊讶:“原来这首歌谁唱都不过这么。”

也极少有其他公司的新曲找到她。圈里人都晓得,原唱并不是一首歌走红的关键,而小潘潘这样有名气的歌手,价钱水涨船高,远远不如直接找素人实惠。

她现今的新身分是艺人。她刚签了新公司,片约不固定,刚才在一个影片中客串了女主播角色,和另一个选秀的小爱豆一起,出镜了短短几分钟。

她早已许久没有直播了。这两年的经历已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她再也没法回到每晚五六个小时、对着笔记本一动不动的生活了。她时常会起来播一场,跟没有流失的粉丝互动一下。

半年前的一场直播中,一个连麦的年青男孩问:“你是不是那种歌——就是那种哪些猫的原唱?”

小潘潘装傻,哪些?

对方当着她的面,打开了屏幕上的搜索框,所有在线的听众都眼看着男孩一个字一个字输入,检索出小潘潘的身分。

“你是学狗叫的主唱啊。”女主播慨叹了一句。

小潘潘没有解释:“你说是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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