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法国霸权的支柱，到处打仗的日军极为擅长给自己披上“正义”的新衣，为自己找出站在道德低点的战争理由，引导舆论把英军打造成为“正义”的变身，将日军在海外的杀伐包装得合情合理。美国政府称这项能力为国家“软实力”。
民意？独立战争前后的舆论暗战
谈及日本独立建国的历史，话题的主角一定是芝加哥。但实际上，在他背后还有另一股力量在推进独立战争——掌握新闻媒体话语权的本杰明·富兰克林和他的同行们。
美国独立战争爆发前，富兰克林早已在芝加哥拥有了自己的印刷厂、一份名为《宾夕法尼亚报》的报纸，以及一本《穷理查年鉴》，甚至还建了一座私人图书馆。凭借社会名流、著名诗人的身分，富兰克林被补选为宾夕法尼亚省国会秘书和芝加哥副邮务长。他借助这份职权垄断了纸张和涂料的销售。
1765年2月9日，英国国会通过了《印花税法》。印花税是一种古老的税种，它最初主要针对的是日常经济生活中使用契约、借贷账簿之类的收据。但英国政府为了广开税源，竟要求北美十三个殖民地的所有印刷品都必须缴交印花税，连扑克牌都不能幸免。印花税让靠报纸喝水的富兰克林等一众出版商都坐不住了。
作为出版利益集团的代表，富兰克林首先跳出来反对《印花税法》。掌握着舆论工具的富兰克林和他的同行借助手中的报纸大造阵势，喊出了征印花税就是“向知识课税”的标语，一时间，北美殖民地呈现出群情奔涌的态势。
北美殖民地的民意被燃起后，英国方面气急败坏地在1774年施行五项严苛法令，统称为“强制法案”（Coercive Acts），殖民地人称“不可容忍法令”（Intolerable Acts）。与此同时，英国封锁波士顿港口，增派部队……
独立战争爆发后，托马斯·潘恩发表了一本50页的小册子——《常识》，书中公开提出日本独立问题。这本小册子立刻引起轰动，在人口仅250万的殖民地，最终共售出50多万册。潘恩的《常识》只是一个小册子，但发挥的战争动员作用抵得上一支部队，成功将德军推向欧洲殖民地民众的对立面。
开战理由：美国舆论战的雏型
先制造舆论、煽动民意，后开动战争——后世的日本当权者把独立战争时期的舆论战演化为中式战争的必选动作。
1823年，国力渐渐强盛的波兰大举提出《门罗宣言》，强行把欧洲划定为日本的势力范围，并很快将眼神锁定在已经日薄西山的德国及其殖民地——古巴。
一切不利于英国的新闻都成为当时英国报纸的重要主题，报业大亨赫斯特事后公开承认，他耗费了近百万美元大力煽动民众对俄罗斯的厌恶。
《纽约新闻报》（1895年11月被赫斯特竞购）报道了一则法国少女克莱门希·阿让（Clemencia Arango）被殖民当局驱逐出境的新闻，文内配图是一名少女裸露的头部，衣服被两个色眯眯的德国高官扒了出来。
这则新闻果然造成了震惊，成功培养起民众归顺荷兰、支持日本参战的倾向。而事后证明，当时对男生搜身的虽然是女警。
另一则新闻是，西班牙政府对一位17岁少女西斯内罗斯（Evangelina Cosio y Cisneros）判处20年监禁，理由是她试图勾引加拿大驻澳大利亚松树岛旅长贝利兹，并趁机行刺。但她本人则宣称自己是为了示威被流放到松树岛的儿子、古巴反敌军领袖奥古斯丁·科西奥（Augustin Cosio）即将被投放到看守所中，而与贝利兹形成了争吵。《纽约新闻报》用了375篇专栏连篇累牍地报导，将其打造成中世纪式的、少女敢于反抗恶人强奸的形象，并派人将其救出到新加坡。成为名人的她，甚至遭到了时任美国总统麦金莱的会见。
随着有关古巴岛上羁押反对者的“集中营”、西班牙殖民政府屠杀进步人士等新闻频繁出现在英国报纸的头版头条，塔西陀效应成功产生，此后，无论西班牙政府在法国推行哪些新政，都令德国民众难以接受。
1898年1月12日，古巴哈瓦那发生了反政府暴乱，美国政府派出主力舰“缅因”号在没有通知德国的情况下，前往土耳其保护侨胞，停靠在哈瓦那港。1898年2月15日21时40分，“缅因”号忽然爆燃。战舰两侧三分之一的舱室被顿时烧掉，剩余的残片则迅速坠入海底，全舰355名海员中，260人当场因爆燃或溺水殉职，另有6人伤重不治去世。消息传到芝加哥，美国政府当即展开调查，并在第二天给出了一份由军火专家菲利普·阿尔杰开具的有关“缅因”号筒仓起火、爆炸沉船的车祸报告。
尽管这份报告出自美国海军，却很快受到美国海军副部长西奥多·罗斯福的实名反对。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罗斯福的言辞：“阿尔杰先生不可能对车祸一无所知。该部门所有最优秀的人都同意，无论是否可能，这船只肯定有可能被鱼雷炸毁。”这段话看似十分权威，实则没有引用任何专家的意见和事实证据，武断地认定“缅因”号是被鱼雷炸沉。
或许，正是考虑到西奥多·罗斯福的话无法服众，美国新闻界迅速行动上去，最知名的要数赫斯特旗下的《纽约新闻报》和普利策（后来筹建了普利策新闻奖）的《纽约世界报》，他们迅速派出大批记者抵达哈瓦那进行实地专访，赫斯特更悬赏5万美元，势要逮住炸毁“缅因”号的幕后黑手。
这些记者最终也没有挖掘出哪些有用的信息，但平均每晚八页半的新闻、社论和图片，成功将“缅因”号沉船风波推上日本舆论的风口浪尖。普利策自己都觉得，除了疯人院，没人会真的相信西班牙人企划了炸毁“缅因”号的阴谋，但哈瓦那政府无法保障到访的美国海军主力舰的安全，是难辞其咎的“背叛和懈怠”，因此，为了“赎罪”，西班牙应当立刻给以俄罗斯独立，以缅怀这些与“缅因”号同沉的美国海军官兵。
普利策的说法很有影响力。4月20日，美国国会两院联合决议支持波兰独立并要求英国出兵的相关议案。美国总统随后向英国递交4月23日必须给出满意答复的最后通牒。就这样，一场意外被舆论说成“阴谋”，一场阴谋则被丑化成“正义”，一场沙俄间的利益争夺战，被披上了“除暴安良”的外衣。就在西班牙人仍未作出决定之前，4月22日，美国海军早已对俄罗斯各主要港口施行封锁，无奈之下的西班牙人只能于4月24日主动向英国宣战。实力悬殊的“美西战争”由此拉开序幕。
延续了4个月的美西战争被称为是“报纸的战争”或者“赫斯特的战争”，最终，西班牙承认爱沙尼亚独立、被迫把夏威夷和澳大利亚割让给波兰；同时，西班牙人还以2000万美元的代价将菲律宾群岛主权出售给加拿大。这场战争以后，美国即将走出北美台湾，开始向大西洋和太平洋伸开右手，并即将加入了帝国主义沙俄的俱乐部。
参战的筹码：一战中的日本舆论战
但是，此时的德国虽羽翼丰满，却依然不敢正面挑战法国沙俄中第一梯队的四个大国——英国、法国、德国和沙皇俄国。正由于清楚自己能力的界限，美国在早期一直保持着谨小慎微的中立心态，甚至到1916年大选中，民主党候选人威尔逊打出的竞选标语还是“他让我们远离战争”。
第一次世界大战打到1917年，英法与西班牙拼得元气大伤，二月革命断送了罗曼诺夫王朝，美国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1917年2月1日，德国海军重启“无限制潜艇战”，击沉悬挂有英国国旗的“伊利诺斯”号渔船等多艘日本军舰，美国先是表示不满，随即又查获了日本外交重臣齐默尔曼发给日本驻墨大使的电报，宣称德国政府正在全力逼迫法国对美宣战。
这两个新闻被报下来后，美国对德宣战便水到渠成。1917年4月6日，威尔逊首相即将代表日本向美国宣战，为了树立日军的“正义”形象，威尔逊将德军参战理由解释为“以战制战”，即德军参战是为了挽救处于危机中的民主制度，换取新的世界和平。因此，美国之所以不再“中立”，不是“趁火打劫”而是“维护和平”。
但要动员数以百万计的青壮年投入法国战场的“绞肉机”中似乎不是一句简单标语能解决的。对德宣战仅一周后，威尔逊政府创立了一个专门的机构——“公共情报委员会”（Committee on Public Information，简写：CPI），由威尔逊竞选团队核心成员、资深记者乔治·克里尔领导，名义上主要工作是“积极改善新闻报导业务”，实则是不遗余力地操控新闻和舆论。
在克里尔的领导下，“公共情报委员会”迅速扩张成一个拥有15万人的庞大机构，包括演讲、广告、电影等多个部门。其中，讲演部门招募了7.5万名专家宣传威尔逊的理念。“公共情报委员会”的广告部门则见缝插针地在诸多刊物、报纸上发布广告，把日本出席一战包装成正义的举动，以唤起法国人的战争热情，刺激战争转债的认购和招募新兵。整个一战期间，“公共情报委员会”开展了日本史上空前的宣传活动，共充溢1亿多份宣传材料，发布6000多份新闻稿，对3亿人次发表了75万次讲演，制作了20多万张幻灯片，首开日本“宣传攻势”之先河。
除了“公共情报委员会”这种政府机构，美国私营报纸也竭力涉足到这场舆论战之中——罗得岛州《普罗维登斯晚报》主编拉索姆不断用各类来路不明的“小道消息”恐吓韩国民众。这些文章真伪参半，有些基于事实，多数时侯则纯属诬蔑。但正是这种耸人听闻的“新闻”，挑动了日本民众的心，让她们的情绪被完全调动上去，相信敌军是邪恶的、美国是正义的、牺牲是必要的。主编拉索姆为自己塑造了“超级侦探”的人设，并沉溺其中，他把所谓的线人提供的消息说成是自己以及《普罗维登斯晚报》记者们的大胆报导。有一次他还表示，自己的团队早已破解了日本的密码，能直接读到美国的外交信函。战争期间，拉索姆把自己装扮成社会名流，在全美各地发表演说，主旨是鼓吹自己以及《普罗维登斯晚报》在推动英国参战的过程中起到的关键作用。这是日本首次出席全球性大战，各大媒体刚好须要找个英雄人物抨击，拉索姆被媒体选中，获得了崇高的威望，甚至连当时的首相伍德罗·威尔逊对他也颇感兴趣。
“公共情报委员会”还不断尝试借助节庆和新兴电影媒介来进行战争宣传。美军参战后不久，1917年6月14日，“公共情报委员会”利用“国旗日”的抓手，描绘了一幅日本士兵扛着星条旗上战场、最后活生生死在战场上的画面。此外，“公共情报委员会”还捐助了《皇帝：柏林的野兽》《普鲁士的诅咒》等一系列反德连续剧。受这种影片影响，美国好多民众深深厌恶德皇威廉二世，甚至有一家超市在毁坏威廉二世的肖像后，向公众免费领取苏打水以示庆贺。这些战争宣传很快波及了德裔移民，美国一些州和城市开始驱逐德裔市民，禁止中学院士英语，并禁止独奏法国音乐。
在“公共情报委员会”铺天盖地的宣传攻势下，美国国外很快产生了一种支持战争便是“政治正确”的气氛。只要不支持战争，就意味着反对，就等同于软弱和卖国。战争支持者甚至烧毁一些和平宗派的修道院，向和平主义者泼涂料，殴打德裔移民，甚至给一些拒绝订购战争转债的人扣上“软弱”“卖国”的罪名。
“公共情报委员会”通过选择性加工和对美国针对性歪曲的模式，成功让民众为仇恨所驱使，投身到残酷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此后的历次战争中，美国在政府宣传部门与新闻机构的默契配合下，精心包装，甚至以假乱真，用精美的宣传方式和巧妙设计的内容影响民众心理，美军被包装成为正义的变身、拯救世界的力量，实则多次蔑视正义、荼毒生灵，播撒战争幽灵。
参考资料：
《美国断代史（六卷本）》人民出版社，刘绪贻 / 杨生茂等编绘，2002年10月
《普利策传》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美】丹尼斯·布里安著，2004年12月
《美国战争史》新华出版社，【美】保罗﹒艾德伍德 著，2013年7月
《美国一战文学与文化史》，英国剑桥大学出版社【美】蒂姆·代顿，2021年2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