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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鲜时代的暗面:我非快手原因

网络 2023-07-29 21:14

2016年6月,一篇《残酷底层物语,一个视频软件的中国农村》在同学圈广泛留传,这篇文章中快手被打上“乡村”的标签,描画成一个集聚着无数牛鬼蛇神的雷人用户与粗俗内容的平台,作者称快手上内容诠释了“一个光鲜时代的暗面”,随后4个月,快手用户又被曝出为了不少为涨粉恶意炒作的风波,其中在大甘孜为居民捐赠后又收回的伪慈善风波和逼迫奶奶生吃难受食物两件事导致的公众抗议至今都让快手在社会舆论中处于被动局面。

快手获得主流媒体的关注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一个体量这么庞大的视频软件,在创立四年,经历了合并、转型、多轮融资,在许多人眼中(听说主要是中产)却仍然处于一个近乎“隐形”的状态。更为有趣的是,直至明天,快手被多次报导评析,外界凝视快手的眼神仍然以猎奇为主,我想这其中一个重要的缘由是,大多数想要报导快手的人都看不懂快手。

坦白讲,我也是其中之一,这些看不懂和看不懂直播为何火热一样,症结在于我并非快手垂直的受众,从年前到年后,连续一周我在老家(宁夏一个小镇)置身于快手真正的垂直用户中,在听她们剖析的同时,每天花两个以上的小时看快手的视频和直播,以至于我闭上眼耳畔都会回响“老铁,双击来个666”,这不能改变我没法欣赏快手上MC们的喊麦和戴金项链的社会大婶的江湖宿怨情仇,但足以理解快手典型用户(我的同事们)对这个产品的喜爱。

复活的农村文化

“老铁,没毛病,双击来个666。”我儿子说出这句熟悉的快手“黑话”,餐桌上几个人就会意笑了上去。“老铁”是西北话中形容关系挺好的同学,但这句话从我儿子这个纯正新疆人嘴巴说下来,仍然保持了原滋原味。

西北人统治快手并非传言,快手红人榜上排行靠前的大网红从第一名MC天佑到第二十名浪子吴迪,、超过一半都是西南人,喊麦、搞笑甚至是鬼步舞和社会摇,对于自带演艺细胞的西北人而言,这种演出简直信手拈来,儿子说她们班女生都听喊麦,这是她们中学十分流行的音乐。

我脑补了下那种画面,在东北十八线城市的N线小镇的小学里,一群十七八岁的小学生,在下课时间里用西北腔哼着“一人我喝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这种脑补画面让一向觉得喊麦是非主流农村杀马特的我觉得非常复杂。这些复杂在我7岁的小女儿拿着快手让我欣赏她喜欢的视频时达到了颠峰,在那种视频中,两个穿着花裤子的女人在背部塞了两个汽球扮男人,争吵过程中,一个人将另一个人的汽球从脖子扒了下来,小女儿跟我说“姨姨,你看这个两个人,真失笑了。”小女儿说这话时,她的父亲我姨婆也瞅了一眼,并没有认为这些内容有任何不合适。

这个视频和场景让我想起,在电视和手机都还没有普及的十多年前,我们老家农村最为流行民俗曲艺鼓书,这是一种类似于西北二人转的演出,演出者往往会男扮男装,之后两个人相互戏谑,演出过程中经常都会夹带一些荤段子,虽然并非所有采茶戏都是这么,并且农村走乡窜镇深受欢迎的班子就会夹带类似的“私货”,审丑和软情色仍然存在于老家人们审美爱好之中,那种时侯虽然明知会有荤段子,因为娱乐活动太少,大人们仍然不会太避忌男孩。

这种演出非常是私货,其实登不上电视以及小型表演等大雅之堂。如同我们小时候看到的各类传说,只在奶奶们的嘴巴留传而不见于文字。当屏幕逐步成为乡镇群众的主流娱乐活动后,走乡窜镇的演出逐渐淡出生活成为记忆,快手只是让它们重焕生机。

带着这个逻辑再次观察快手热门上受欢迎的几类内容,虽然所有外界觉得“低俗”的内容都无非是当初深受欢迎的二人转、二人台和各类逢年过年赶集听到的杂耍的升级版,这种内容本身就是快手所聚焦的人群最喜闻乐见的内容,通过无数快手用户的双击证明了她们延续了如此多年持久不衰的魅力。

从产品而言,快手获得了资本的认可。2016年华人文化投资了快手,实际上在2015年年末,快手的市值就早已达到了20亿港元,又一轮融资后,快手的步伐似乎会迈得更快,目前公开的数据显示,快手上的用户早已超过4亿,日活也达到了4000万,成为继陌陌QQ微博后的第四大社交平台。

快手的傲慢与偏见

“你不玩快手,你写出的文章就一定会有偏见。”对于我要写快手这件事,陸小宇并不看好,陸小宇是快手的资深用户,现实生活中是一名焊工。

对于快手用户都是农村人的描述,在我看来并不确切,热门用户大多工作生活在二三四线城市里。这个问题快手的CEO宿华也公开场合回应过,他表示快手的用户与中国互联网用户的分布并无太大差别,城市用户小于农村用户。

来广东市的陸小宇,虽然没有读过太多书,但从小喜欢绘画,在快手看见他人的画作后,自己也模仿着开始画作品,靠着不断上传画作,他前后积累了6万多粉丝。

像大多数快手红人一样,陸小宇对粉丝数很在乎,因此他会不断更新自己的作品,他的作品大多为一些名星肖像,吸引名星的粉丝来双击点赞。“光画人物不太容易涨粉,这些名星的粉丝只会夸你画得好不会关注你,有时侯也得画一些有争议的画关注的人才多。”陸小宇说的是他在快手上传的一些蛇、蜘蛛之类的3D画,视频里看去这种昆虫似乎真的匍匐在画纸上,往往会招来用户的指责,“假的”,“恶心”,评论越多作品上热门的机会也就越大。

上热门对于快手用户的诱惑特别大,我加入的几个快手互粉群都能刷到类似于“橙哥上热门秘笈”的广告,橙哥不仅仅靠卖秘笈挣钱,在他的热门秘笈最后一页还有他的网红培训班广告。

陆小宇认为我花20块钱买秘笈是受骗了,“秘籍里说的都是正确的屁话,想要上热门,最终还是要自己努力”。他说,快手红人少有锥子脸大性感,在这儿当网红一定要会炒作,例如要靠跳舞出名,就一定要装扮的非常“朴素”特别烂,最后唱的非常好,让人感觉反差很大而印象深刻。

这一番话颇具“超预期用户体验”的雷军风范,但陆小宇也不得不承认,和技术流的“反差萌”相比,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快手红人,大多要么非常丑要么非常能吃。我翻看了20元买来的橙哥秘笈,也有类似的内容:要会制造噱头、舆论。

为何是快手

橙哥将快手热门作品总结为十类:恶搞类、美女美女类、勾引类、技能类、惊悚类、心灵鱼汤类、宠物类、热点类、伪原创和其他类。

从表面上看,这个分类与微博秒拍没有太大差异,但从实际疗效中看,如同知乎有强烈的精英范儿、豆瓣有浓郁的文艺气息以及B站的二次元画风,快手大多数内容都非常“接地气”,我说的不是“low”,由于这个评价本身就带有从上到下考量的心态。

也由于在老家年夜饭上,我发觉一桌的孙辈,不仅我,我两个姐姐、一个妹妹、7岁的小女儿和她妈我姨婆都在用快手,开饭前我姨婆掏出手机拍团圆饭发快手的那一刻,我想到了快手有4亿用户这个数字。我正在读高二的儿子说,她们班朋友都用快手,其中不少人都喜欢用快手拍班里的恶搞视频,有时侯就会发到班群求点击求赞。

为何是快手?儿子的答案是“因为快手操作简单、搞笑视频多”。我在广州做汽修工的弟弟说朋友都用也就跟随下载了,相比姐姐,我纯朴憨厚的姐姐从不在快手发作品,但由于常常要加班,工作压力大,在快手上看各类恶搞视频是他少数放松形式之一。

“上面有好多很难受的内容大家不晓得吗?”我指的反胃内容正是X博士那篇《底层残酷物语》中爆光的生吃病猪、鞭炮炸裆等让人匪夷所思的受虐视频,除此之外,我在快手也看见了一个男人吃一盆薯片的创举,在这些视频下大部份评论是指责女主播是否是真吃,而不是认为这样吃东西的方法过分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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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宇用“有利可图”归结快手这类炒作背后的意图,并大方承认自己发作品也想挣钱,但方法是在快手上为人画像,随着粉丝数越来越多,来找他绘画的粉丝也显得越来越多,他悄悄在自己的主页上加上了报价单和自己的联系方法,由于快手严禁用户在主页上打广告和留陌陌。

因为快手的流量越来越大,微商们开始在快手投放广告,粉丝百万级的快手红人接一单广告才能赚到5000元到1000元不等,为了避免快手弄成一个微商平台,官方对于此类行为进行了严厉的严打。于是变现途径弄成在同学圈做微商,通过快手导流到陌陌,我点开其中一个快手红人的同学圈,发觉他原液卖的不亦乐乎。

在钱的诱惑下,即便冒着被官方封号的危险,依然有人在快手进行无底线炒作。尤其在快手上线直播功能后,利益的诱惑比微商广告更为直接。陸小宇说有的快手红人直播一夜里能赚几十万。

过去一年,在做直播报导的过程中,这类的故事我听了许多,每次看到仍然会心动。对于快手红人或则渴求成为红人的用户而言,这不仅仅是故事,更是每晚发生在身边的现实,快手第一红人天佑过去一年通过直播和广告获得上亿的回报。

任何雷人和无底线的内容在这样的诱惑下都显得便于理解,其他平台其他行业并非没有同样的故事,只是快手定位于普通人,用算法实现机会平等。从产品逻辑上就向所有人走上网红之路敞开了房门。

快手与底层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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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正的说,钱并非快手用户这么努力的惟一理由。许多快手红人的主页上,都明晰表示不接广告,不做微商,快手的大多数用户对于红人们接广告做微商的厌恶度甚至低于其他平台。在微博上,粉丝们可能仅仅是骂一句“营销狗”然后继续关注,但在快手比这难听数百倍的话和更激烈的态度多的是。

快手的大多数红人在成为红人之前,从事着相对底层的工作,无论拼逼格还才气,现实生活中都很难造成他人的注意,所以在快手上粉丝诸多、说话有人听发作品有人捧的觉得对她们而言同样重要。

刀哥就是这样一个人。刀哥是快手上第一个回粉我的人,此时他早已有将近五万的粉丝。刀哥很仗义,大年三十这天,他给粉丝发了红包,男的1.88元,女的5元,前后发出了三千多块钱。我们互粉时红包早已发完了,因此他特意向我致歉,还给我出示了皮夹只剩一块钱的截图。

这三千块钱是此前刀哥在快手直播赚的钱,不仅这种钱,他还将自己做服饰批发生意攒下的五六万全部投入到了快手。节日期间,刀哥没有回湖南老家,一方面由于家里早已没有了亲戚,另一方面他要留在四川拍一部名为《社会路之兄弟陷害》的网剧,为了这部剧他投入了不少钱。

“我始终有拍戏和演戏的欲望。”刀哥告诉我演戏是他的梦想,在快手上他能实现这些梦想。刀哥拍的短剧中,他将自己的名子下边挂上了制片人的称号,同时他也是男主角,故事内容主要是社会人的宿怨情仇。刀哥和我再三指出《社会路之兄弟陷害》是由他的真实故事改编,与快手上其他诠释社会但都是编的故事完全不一样,“这只是我个人经历中的一小部份,假如把我人生的所有经历都拍下来,那而且一部大戏。”刀哥在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很是为他过往的丰富的人生经历自豪,只聊了几分钟,就匆忙忙忙去接待同学,新年没生意可做后,他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快手上,晚上拍剧白天直播,课余时间就和在快手上认识的云贵同乡们饮酒喝水。

和好多快手红人一样,刀哥的主页上写着谢谢快手,再找不出第二个像快手这样的平台,用户会如此高频提及和谢谢官方。橙哥的快手秘笈,也把官方的Slogn标明在了最醒目的位置:“发现真实有趣的世界,女人、女人、小孩,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生,同样真实有趣的活着。”

有意思的是,快手的“非主流”恰恰是因为定位于服务中国最主流人群。依据2010年第六次全省人口普查结果,我国本科以上人口仅占人口的8.7%,也就是说全省小学以下文化程度的人占九成以上,但过往的社交平台极少有垂直于这一部份人群。如同豆瓣知乎B站那些带有鲜明用户干练的平台一样,快手用户也很快产生了自己的圈子,并在这个圈子里找到了存在感和诠释自己的途径,不管这些途径是吃薯片还是喊麦,只要有人助阵,还会乐此不疲地坚持下去。

事实是,不仅快手,堪称联接一切的互联网上,她们发声的平台实际上并不多,而这些满足了这部份人发声需求的平台,产品通常都具有操作简单和门槛低的特征,内容则无法防止被非议内容粗俗和“非主流”审美。

在这个农村人口占大多数的国家,农村包围城市的故事同样也可以发生在互联网世界。你说对吗,老铁?双击来个666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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