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的世界看起来这么公正,任何人都可以注册自己的帐号,站在同一起跑线上通过作品质量博得关注和肯定。刘金因此着迷,他有点子、会演、会拍、能让粉丝们笑,在虚拟世界里,他一呼百应,得到了现实中不可企及的名誉和威望。
▲1月2日,刘金家楼顶,徒弟任光毅、刘金、徒弟金云、堂弟刘明兴(左起)。新京报记者杨静茹 摄
两个月前,刘金发觉自己快手帐号被偷了,绑定了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刘金崩溃了。绝望中,他不停给盗号的人发私信:你想要哪些都可以,求你把号还给我。毫无应答。他的帐号有100多万粉丝,按惯常的一个粉丝一元钱估算,这个转手能卖100多万的帐号是他的主要生活来源。
他不吃不喝,一遍遍刷快手,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把号找回去。他找散打哥帮忙。散打哥在快手上的名气仅次于第一红人MC天佑,当时已有粉丝800多万,据说与快手官方人员相恋。
第二天晚上,刘金忽然收到官方私信,说抓好了。刘金登陆一看,陌生的手机号没有了,他赶快绑定了自己的号码。
“网络太可怕了。”刘金倒吸一口冷气。
一年前注册快手的时侯,这名大山里的青年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三天会遭到“树大招风”的危机。他以前贫穷、自卑,快手的出现成为他的拐点。他在虚拟世界里收获了大批忠实的拥趸,尝到了被关注和赞誉的滋味。网络世界让刘金听到机会和希望,同时这些虚幻的繁荣也带给他恐惧和不安,他生活在遥远又互相联接的两个世界里。
快手上的红人“金哥”
在刘金的快手视频里,他扮丑、淋大粪、摔跟头、掉沟渠,卖力地讨粉丝欢心。粉丝们管他叫“金哥”,在视频的下边不断刷评论。
2015年冬天,一次碰巧的机会,23岁的刘金下载了快手,注册了帐号,一共两个粉丝,都是他的同事。
当时他在亲戚开的车辆租赁店里看店,只是单纯的喜欢看搞笑视频。他看他人有几十万粉丝,很好奇:为什么她们会有那么多?“粉丝都是在刷屏‘永远支持’这样的话,我认为好牛×啊,我也想成为有很多粉丝的人,想要有人认识,有人晓得。”
起初,刘金发一些随手拍的合照,只能被同城的人听到,点击量只有一百多。有三天,他看见有人画了一幅画上了热门。
刘金从小喜欢绘画,他试着发了一张绘画赵丽颖,也上了热门,一下涨了2000多个粉丝。他非常高兴,收到几十封称赞的私信,一条一条地回复。
他此后又画了权志龙、杨洋、鹿晗……,涨了3万多粉丝。没多久,画画点击量越来越少。
刘金尝到被关注和赞誉的滋味,对涨粉有了更深切强烈的渴求。他看着满屏的恶搞段子,拉上邻居同事也摸索着拍。
他最初的灵感来自小时候和同伴相互挖苦,他喜欢恶作剧,脑袋里整蛊的点子一股一股往外冒,一有时间就从工作的市区回到农村老家把这种看法拍下来。
刚开始哪些也不会,都不知道可以配音。看到他人有好看的疗效就发私信去问“你这个如何搞的,可不可以教我一下?”有的人乐意教一下,很多人都不理睬。
琢磨了不到一个月,刘金发出了令自己信心下挫的一个作品:他看见地上有一百块钱,蹲下体假装系鞋带,刚伸手准备捡,旁边人趁他不注意把钱取走,换了一坨粪便,他没注意,一把抓上去还置于太阳穴闻了闻。
这个段子一发出很快上了热门,点击量超过180万,涨粉3万。他看着评论里“哈哈哈哈”的评论,自己就会笑起来,感觉十分自豪。接下来的段子接二连三上热门,又涨了七八万粉丝。
2016年三四月份,刘金离开舅舅的车辆租赁店回到老家,专职拍段子。当时快手还没有带来收入,他在舅舅的生意里有一点股份,靠每个月一千多块钱的分红生活。
农村条件的贫寒坚苦和网路生态的蓬勃繁荣在刘金头上打了一个结。父母亲人看着他好好的工作不做,每天张罗四五个人对着一个小屏幕演来演去,费解又惊讶。他的家里甚至搜不到4G讯号,装无线之前的两个月里,都要到镇起来上传视频。
那是他最高产的一段时间,每天还会更新,甚至三天发两段、三段。他像走火入魔了一样,别人喝水他也不吃,坐在一边编辑视频,拍了一个赶快想下一个。
刘金发觉了自己演出的天赋和热情。“我在现实生活中不太爱跟他人说话,有点胆怯,但在拍快手的时侯,感觉就是两个人,非常放得开。”
接上网之后,作为全村惟一一个无线覆盖的地方,每天都有同龄人在刘金家蹭网打游戏。刘金把无线关闭,逼着同学们配合他拍完段子,再把路由器打开。
“金哥”在现实生活中倍感孤寂,没有人分担拍段子的压力,没有人理解他内心的渴求。但在另一个世界里,他收获了大批忠实的拥趸,平均每位上热门的段子都能带来两三万粉丝。
深山里的老家
刘金家在浙江山区。从余庆城区坐小巴车颠簸周折一个半小时抵达半山腰的土溪镇,从镇子再步行半个小时上坡路就是四面环山的大连村。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沿一百多米的道路两旁分布。刘金家是村口的一个两层小楼,一层是六七年前盖的两间三米见方的楼房,二层是后来搭的两间木板房,靠一个木头梯子上下。
▲刘金家的房屋。新京报记者杨静茹 摄
村里二十多岁的年青人大多在外打工,从北京、浙江、广东的厂子或则工地上往前打钱。攒够了钱回到奉新市区买一套房屋,就算是实现了阶级跨越。
一进十月,打工青年相继回去过节,村子热闹上去。刘金家里有无线网路,成了一个据点。开饭的时侯,谁赶上谁吃,八九口人围着一个烤火的炉具,在炖白菜的铝锅里下牙签。
这是刘金在童年想都不敢想的热闹场景。刘金小时候,父母租种了二十亩地,永远在山上忙,收成总也不好。
一家三口常常三顿吃土豆,甚至吃红茶。“哪怕是一小罐饭,我爸爸都不吃,让我吃,我几岁就懂事了,心里难过,也吃不下,都会再分一点给她们。”
刘金最怕的不是饥饿,是孤单。他先前有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在他两三岁的时侯死了。他只模糊记得自己和妹妹一起在背筐里装着。长大了才晓得,姐姐当时发烧没钱医,心火越来越重,烧死了。
刘金晚上跟随父亲上山,妈妈干活,他坐在一边傻笑。晚上他人家有电视,他们家没有,天黑了吃了饭就睡着。爸爸妈妈累了三天很快就睡著了,他一个人睁着双眼,渴望有妹妹妹妹陪伴。他如今想到那种日子就认为担心,那是他最难熬的记忆。刘金至今怕黑,晚上从来不起夜上公厕。
再长大一点,刘金开始挨揍。爸爸不认字,唯一的教育方法就是打。“我走路不留神跌倒了,他就要打了,一脚踢过来,‘你耳朵瞎啊?看不见路?’”爸爸还爱饮酒,喝醉了打得更狠,刘金很害怕他。
他几岁的时侯就想,“我不能像他这样,我要像个女人照料这个家。”刘金家里穷到去舅舅家借一把米都借不到,别人怕她们还不起。“不能让其他人讨厌我们这家人,我要证明自己。”
刘超是刘金的堂侄,跟刘金同岁,两个人小时候常常一起上山砍柴。那时烧不起煤,点火煮饭全靠木柴。刚上初中的女孩一趟背不了多少,往返两个小时的砍柴路,他俩三天要跑两趟。
“我们这个地方往哪看都是山,小时候根本不知道外边什么样。”刘超说。
父母卖了小麦,300块钱给他当车费
刘金不爱读书,听不进课,他喜欢绘画,看到哪些纹样就用钢笔在纸上画,上英语课画,上语文课也画。
刘金早就讨厌了中学,他交不起杂费、经常迟到,是老师的重点管教对象。“他让我跪着或在讲台上站着,那么多人看着,都在蔑视我。”他想早点结业好出去打工。
刘金胆怯,但不胆小。他和同岁的弟弟阿远从小一起念书,作为农村来的女儿,经常被镇上的中学生捉弄。初中有一次,七八个女孩把他俩围上去,阿远怕了,刘金不怕,他被打得四肢是伤也不讨饶。打完那架,他出名了,全校中学生都晓得他不好惹。
距离中学结业还有一个星期,一个同事要去广州打工,刘金当时17岁,一天也不想在中学多待,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外边瞧瞧。父母把小麦卖了,换了300块钱给他当车费,他跟同事一起坐上了长途货车。
▲12月31日,刘金(左)和师父金云刚在后山拍完一个段子,收工回家。新京报记者杨静茹 摄
从余庆到上海,汽车开了一天一夜。下车的时侯,刘金四肢僵硬,耳朵像聋了,嗡嗡响,腿都走不了路。
身体的不适没有缩减他的激动,“外面世界好大啊,灯光一闪一闪的好漂亮”。他第一次见那么多人,那么高的房屋,心想要是自己搬去这儿就好了。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高楼大厦的样子,刘金就进了坐落乡下的电话加工厂。他以为自己从中学逃出下来了,没想到步入了一个比中学更惊悚的地方。全厂两千多人,穿着一模一样的厂服,每天早上8点下班,上午四个小时,下午四个小时,为了领到一个小时十几块钱的加班费,他白天还要工作到10点。
两个月之后,他领到了第一笔薪资,一千多块钱装在一个信封里。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多钱,摊开来拍了张相片发在qq空间。
他揣着钱到镇上买了几件大衣。把眉毛染黄,学着当时流行的非主流短发,烫了个爆燃头。
工作又累又困,刘金每晚下班想上班,下班想假期。周末他常常一个人去厂子对面的嘉园,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客机,“那个时侯没有坐过客机,觉得非常稀奇,飞机飞得可真矮。”
事业,从撞球店到快手
半年后,刘金忍受不了流水线上的约束和孤单,辞职了。他用所有能想到的美好词汇把阿远从老家“骗”出来,两个人开始到处打零工。他们搬去20块钱三天的出租屋里,每天晚上出门挣当日的租金。
那么大的工业区,一家厂一家厂地问人需不需要临时工,他们做过手机零件、鞋子、音响……最难的时侯,十几天找不到工作,兜里一分钱也没有,看到他人吃碗面,恨不得把剩下的面汤喝了。
“我们也想家,回家了至少有饭吃,但是人活着就是争一口气,我们两个男孩子,都不想借助家里。”阿远性格外向,刘金稳重,两个人互相打气,苦中作乐。
阿远非常喜欢看一档综艺节目《变形记》,尤其爱看农村小孩到城市交换,“你看她们都是哭泣的,因为这些日子是他期望也很想追求的日子。”
他们靠出卖力气渐渐攒下一点钱,加上亲戚朋友的支助,在广州开了一家撞球店。刘金把那次开店视作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他感受到了未曾有过的自由。不会被人欺侮,不用看人面色,他用自己挣的钱给家里盖房子、买电视。他实现了少年时的抱负,不让自己家被他人鄙视。
做生意总是时好时坏,干了两年左右,房租下降、收入增长。两个人决定回老家发展。
回乡没有想象的顺利,刘金一边在岳父店里帮忙,一边寻觅机遇。快手以闯入者的姿态改变了他的生活。
▲1月2日,刘金在镇上的理发店。新京报记者杨静茹 摄
在此之前,刘金从来不曾探寻过互联网世界。初三那年,同学教他申请了qq号。有次跟朋友聊天,因为不熟悉鼠标和拼音,“你好吗”三个字打了两个小时,同学回他“你太慢了不聊了”,他再也不敢轻易跟人打字聊天。
快手不一样,操作简单,大量的乡村题材作品是他最熟悉和亲切的场景。他坚持回老家拍农村风格恶搞段子,大山深处当初是他想要逃出的禁锢,更是他飘泊三年魂牵梦萦的家乡。
快手的世界看起来这么公正,任何人都可以注册自己的帐号,站在同一起跑线上通过作品质量博得关注和肯定。刘金因此着迷,他有点子、会演、会拍、能让粉丝们笑,在虚拟世界里,他一呼百应,得到了现实中不可企及的名誉和威望。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虚拟和现实之间居然还有一道可以促进的门。
粉丝数目超过二十万之后,刘金不断接到商业合作恳求。他的快手第一桶金来自一条祛粉刺的图片广告,挂三天,两百块钱。随着粉丝下降,广告费越来越高。
刘金至今接了十几条广告,他把收入拿给母亲,原本责怪他胡闹的父母开始支持他,甚至在段子里客串角色。
有了可观的利润,快手不再仅仅是刘金娱乐粉丝的玩具,也成了他的“事业”。
组建自己的“队伍”
刘金开始成立自己的“队伍”。他的影响力突破虚拟世界,成为现实教材,为类似出身、心怀梦想的年轻人推开了一扇门。八月份,先后五个年轻人找到他家,拜他为师。徒弟们情况类似,二十岁左右的广东女孩,喜欢拍恶搞段子,想把自己的快手号做得像刘金一样大。
金云年纪最小,十八岁,刚刚小学结业。他原名宋剑云,拜刘金为师后给自己快手取名“金云”。金云长得又瘦又高,普通话讲得有点磕巴,见到生人会不好意思地发愣。
金云家在不通车路的大山深处,村子里只有三户人家。金云是屋内长子,有三个姐姐、一个父亲,父亲外出做建筑零工,母亲在家种田。他从小喜欢拍戏,他跟父亲说自己想当艺人,爸爸妈妈听了只是笑,从不接话。
金云是刘金的忠实粉丝,刘金段子的剧情他几乎都记得。高考一结束,他加上了刘金的陌陌,开口就叫师傅。8月25日,金云从老家出发,转了三次车花了7个小时找到刘金家。
刘金对忽然冒下来的师父毫无打算。金云给他看自己在家里跟姐姐们一起拍的段子,“演的还可以,主要她们家那种房屋比我这个房屋还要破,我看着实在不忍心,就让他留下了。”
金云四肢勤快,抢着做家务,每天干完活就开始寻思段子。他不只在刘金的片子里出镜,还每晚在自己的快手号上更新作品。他打电话回去说自己在学演电视,家人告诉他“你要好好学。”
固定的团队增强了刘金的段子质量,类型也从以搞笑为主扩充到肢体演出、意外恶搞和语言诙谐。刘金的粉丝在两个月内从80万涨到100多万。
▲12月31日,刘金和同学在海边拍段子,他在跟队友讲戏。新京报记者杨静茹 摄
金云的个人快手号从几乎没有粉丝累积到13.6万。他接了十几个广告,打回去里四千多块钱。金云的目标是,好好玩快手,明年才能支付四个父亲表妹的所有开支。
回到赶车来找刘金的那种早晨,金云的看法是,如果刘金这留不下,他就去横店,从群众艺人开始努力。
在刘金推动下,周围很多人玩快手,但不是每个人都像金云一样顺利。三弟、五弟、八弟是三个一起过来拜师的师父,学了两个月就离开了。
任光毅来得最早,难得积攒了4.4万粉丝,因为直播的时侯违法操作造成封号。他注册了新的帐号,从零开始。他盘算着今年买一台航拍器,把段子拍的更好看。
堂侄刘超搬去刘金家对门,经常帮刘金拍段子,偶尔出镜。他一个月前也注册了快手帐号,发布了47条视频,粉丝只有三千。
“刘金聪明,赶的机遇也好,我们如今再弄这个不容易了。”刘超性格直率,前几年仍然在工地打工,今年丈夫生孩子,他回去待了大半年。过完年,他打算接着出门打工,给刚出生的孩子提供最好的条件,让她好好读书。
刘超中学结业,找工作到处碰壁,遭遇白眼,只能在工地上出卖力气,他信奉“知识改变命运。”
短短几个月,刘金的队伍里有人成功,有人出局。年底了,金云和任光毅都要回去过节,队伍暂时性解散。
没有段子的时侯
自从两个月前失窃过一次,刘金的帐号就不活跃了。被盗之前,一个段子上了热门会涨两万到三万粉丝,现在只有一两千。以前一个星期才能涨几万粉,现在须要一个月。他很失落,怀疑盗号的人对帐号做了四肢,又无从追究。
更让刘金沮丧的是,想段子显得越来越困难。他更新频度最高的时侯三天两三个,现在几乎两三天一个。刘金不乐意重拍他人的段子,自己能想到的点子都拍完了,原创越来越困难。
没有段子的时侯,他会脱发,“像个神经病一样,睡觉翻过来翻过去,特别恼火。”
评论里开始出现质疑他的言论,说他近来的段子不好笑了,甚至说他江郎才尽。网络上从不缺乏指责的声音,刚拍段子的时侯,刘金会被负面的评论吓到,甚至回私信请对方不要骂自己。现在他渐渐明白众口难调,不再较真。
快手一年,刘金的性格有了很大改变。作为十里八乡的红人,过去他不敢跟生人讲话,直播锻练了他面对人的胆子。刚有点名气的时侯,粉丝在路上认出他,他比对方还脸热,扭头就跑,现在粉丝时常找上家门,他像待同学一样招呼着一起喝水。
没玩快手的时侯,他时常想自己要如何办,没有钱,没有文化,在外边永远也追不上他人的步伐。“现在兜里有一些钱了,心里也塌实了,别人缺钱我还可以卖给他花,这是我的光荣,能让他人对我刮目相看。”
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两三天更新一个,保证质量。来年开春,队伍凑齐了,他准备购进摄像机和笔记本,也可能去城里走一走,换换风格。
经历过生意起落和盗号事件,刘金对快手心存防备。他晓得这个虚拟世界其实目前看起来生机勃勃,但不是长久之计。他把从中挣的钱攒上去,为自己下一次做生意打算。
如果有三天快手出现意外,他最害怕的不是丧失了经济来源,而是会丧失粉丝的陪伴,“想都不敢想啊,一百多万粉丝,到时候就没了。”
2017年1月1日晚上,湖南卫视跨年演唱会,MC天佑穿着一件黑色外套以嘉宾身分出现在春晚现场。刘金、金云、任光毅盯住电视屏幕看了许久。
“你有没有想过像他一样,从网路迈向现实,当一个真正的名星?”
刘金停顿了几秒说,“没想过,太遥远了。”
查看原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