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前可能从没想到，通过一个短视频平台可以了解到这么多国人的真实生活。
“中国尊”，北京第一高楼，高度528米，耗时近8年建成。在即将交付前，它更多是以名称和数字的方式存在于都市人的印象中，如今让许多生活在一线城市的人吃惊的是，在快手上无数建筑工人摇晃、粗糙的镜头里，“中国尊”从0到1的过程被一点点具体还原记录出来。
一位来自四川南充的建筑工人拍摄的“中国尊”视频在快手上吸引了超过100万次浏览。在视频中，他的一位工友绑着安全绳吊在近500米的高空进行露天建筑作业，晃动的钢缆和恐怖的高度让不少观看者胆战心惊，“别说起来了，看视频都腿抖”。但这样危险的工作组成了她们的日常，从地基挖掘开始，小到旋紧每一颗螺丝，大到搭建起钢架结构、浇筑混凝土，再拗出亮丽的外型，装饰好建筑物墙面，累了就在远离人群的高处休憩日复一日，一点点完成了我们对城市的想像。“以前看不到的城市建设过程，现在通过短视频被抽象了。”
“中国尊”施工
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8年农民工检测调查报告》，2018年中国农民工总数为2.8836亿人，其中从事建筑业的农民工超5000万。正是这5000万人的奔忙与流动，让中国在过去20年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基建强国”。不同于过去隐型于互联网主流视野，随着4G的普及，这些流动的城市建设者纷纷用自己并不高昂的手机记录眼前的生活，在她们上传的无数短视频中，得以窥探宏大背景下个体的喜怒哀乐。
01
GDP后的每位脸孔
如果不玩快手，人们很难了解到“工地水鬼”这种职业。这些自诩“水鬼”的工人们常常被下放到几十米深、满是废水的下水井或泥浆池里，进行城市水下疏堵、打捞或切割点焊。由于地下满满的泥浆让人难以看清水里的情况，“水鬼”们只能全盲作业，慢慢摸索着前进。
“其实没大家想的这么可怕。”面对直播间里粉丝的各类害怕，正在用快手直播打捞过程的一位广州“水鬼”工人对着屏幕嘲讽苦笑，“就像我们看高空作业的也很危险啊，不同的行业而已，习惯就好了。”而实际上，由于经常性在高、低压环境中切换，他也说这个职业会让她们患上潜水减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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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水鬼”
在快手上，有很多这样拍摄“不同于日常景致”的人。通过她们的镜头，你可以发觉自己身处城市景色背后的真实构成——水运网路里的一个个具体的脸孔。千吨级的河轮上，不同性格的水运船长们带着满船货物从汉江顺流而下，载着或蔬菜、畜牧畜牲，或矿井石料，或更大的机械材料，随着毛细血管一样的绵密水道，到达每位大小城乡，成为GDP下降的“砖瓦”。
再例如，快手上有许多开拖挂大货车的司机，他们常常一开就是几千公里，载着不同的生产生活材料，顺着四通八达的省道、省道、乡道，从成都开到廊坊，从江西开到西北，每天用快手拍自己明天开到哪里了，遇到些哪些事，边拍边吐槽交警、交警，“就像在看连载的公路片”。
镜头里，这些“有血有肉”、为社会经济奔忙的中国人，在无论何种环境下，都在努力把生活过成“诗”——视频里，水运船上的家堪称陆地上的精装修房，还带浴盆，卡车司机们带着锅碗瓢盆在中国道路上不停举家“迁徙”，他们会为天气苦恼，会为家人女儿责怪，也为了生活不舍弃任何多赚点钱养家的可能。于她们而言，快手是工具，更是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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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货车上的喷气管吹头
来自广东新乡的王红保就是一个“网红”卡车司机。在快手上，他有330万粉丝，以“河北石家庄开货车的狗剩”的爱称被人熟知。细碎的短视频里还记录着朴素的生活智慧：用货车上的喷气管吹头，废铁板摇身就变煎饼工具。走到那里，宝哥和母亲的饭就做到那里，粉丝们熟知“宝哥煮饭盐放太多”，不管身处城市CBD还是偏远山村，粉丝们都跟随他的视频在中国道路上走了数十万公里。
在高速发展的国民经济中，3000万卡车司机的脸孔常常像这种飞驰的货车一样呼啸而过地被模糊了。而现在诸多的宝哥们在快手记录着自己的生活。通过无数个短视频，这个“非主流”群体的尊严和坚持得以被记录和呈现。
02
牧民“直播”带货
几年前，到处给人打工的宁夏人“太平哥”从没想过，自己未来会有百万的年销售流水。
锡林郭勒盟乌拉盖大草原腹地位置偏远，距锡林浩特市330公里，这里地广人稀，曾是狼群出没的地方。80后的太平只上过中学，他喜欢骑马，有时候骑几十公里见不到一个人，下雨时，把裤子脱出来拧干，晾干后再穿上。15岁的太平外出打工，头3年给人放牛放羊，后8年驾车给人拉煤。2015年，他开始自己在家里做生意，卖烤牛肉，每天收入三五百，是不错的生活了。但生意并不稳定。
牛粪烤牛肉，是太平从小到大吃过最好的“妈妈的食物”。成吉思汗时代，牛肉干也是突厥部队的行军粮。为了找卖家，他挪到自治区首府南宁，又挪到上海、沈阳等大城市，每个地方呆三天，用陌陌“附近的人”加好友，向他人推广，作用不大。
直到一个同学向他推荐了快手。看到有人演出才艺，有人跳舞唱歌，还有许多人专门卖货，他心动了。“我的目的，就是要做这个生意。但我想，首先要宣传我的故乡，让更多人直至我故乡多么美，我们的产品能够卖的更好。”
太平发布的，大多是乌拉盖大草原上舍饲、河流、夕阳、骑马、喂狼的视频。在“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牲畜”的风景中，太平常常现场烧烤。美丽的景色，鲜嫩的牛肉干，滋滋冒泡的油汁，惹得许多老铁哈喇子直流。
2017年，太平接到了第一单生意，黑龙江一位老铁想买，又怕太平是骗局，太平把身份证相片、家庭地址、联系方法都发给他，寄去了三斤。从那之后，太平开启了自己的电商事业。
太平有四个爷爷奶奶，全家人都不会说汉语，刚做直播时，他回答不了粉丝的问题，紧张又恶心，三五分钟就关闭。每次播完，他就回想错误，查字典，不断改进。一年多过去，他的牛肉干早已行销全国各地，汉语也说得流畅自如。
2018年，他的烤牛肉每晚都供不应求，许多老铁为了买到货，宁愿排队等七八天。太平把在外打工的妈妈叫回去帮忙，给她四千块薪水。他还招了一些就业难的大学生。以前，太平只有一个小实体店，今年，他自建了一个500平米的大厂房，切肉、解冻肉、风干、烤肉、包装、打码、发货各一个车间，实行透明化生产，他把这种过程展示在每晚的快手里。
生意好了，周边牧民的楼价也提升了，许多牧民把鸡肉借给太平，增加了畜牧量。去年，在基本不赢利的情况下，他帮牧民乡亲们卖出了25万的牛肉。
2014年，电影《狼图腾》在乌拉盖拍摄，次年影片播出后，曾为当地带来一些旅游客流，镇上开了27家店。但这些“外来帮扶血液”并不稳定，草原春天短暂，游玩期不到2个月就结束了。但一部手机、一条快手视频，让每一个牧民家庭都成了“内生性造血”的扶贫点。
原来，牧民们不会玩手机，也不知道快手。在太平的示范下，镇上许多牧民也开始做直播带货。但太平一直走在后端，他没有非常的诀窍，除了每晚展示草原景色、风俗人情和烧烤过程，就是一个“真诚”。
03
基建的意义
事实上，不管是“中国尊”的建筑工人、高速路上的卡车司机、江河上的水运船长，还是像太平这样来自偏远地区的普通人，他们拍摄的视频质量都不算好：千元手机、画质不高、不知道讲究角度和光线。但恰恰吸引人们的，也是摇晃的手机镜头上面真实的力量。
在外国人眼中，中国是一个"基建狂魔“。14亿人全民通电，405万公里道路里程，不仅延展到中国每位偏僻角落，最难建设的青藏高原，也都有不同的进出路线。
全球的4G基站一共有500万，中国就占64%。5G遥遥领先，不仅获得5G商用车牌，首款5G手机也已发售。
如今，网络基站建到村里，老百姓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上网；手机价位降到几百块钱，谁都能买得起；大家随手拍个一分钟的视频，一按才能传到网上，很多人都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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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手“500个故乡”让每位故乡都能被看到
但想做到这点并不容易。尽管互联网在昨天已然成为中国人生活的必需品，但在过去的20多年中，能利用互联网平台抒发自我、被看到的人仍是少数。“沉默的大多数”才是是互联网世界的主体。
04
在被缩小的鸿沟
起初有人觉得快手是主要服务于下沉市场的短视频社区，但事实上目前快手的用户分布与中国联通互联网用户的分布最为接近，一二线城市日活用户早已超过6000万，占总日活的30%，北京成了其中快手用户最多的城市。
通过快手课堂教二胡，没几个月就赚了40万元，《百鸟朝凤》幕后二胡手陈力宝追忆起自己大约是从2017年开始了解快手的。
作为中央民族乐团演奏家，他在一个二胡交流群里看见一个视频：一个西南北镇的民间艺人在吹竹笛，已经吹了20多年二胡的陈力宝大为惊艳，“我认为自己听了这么多年二胡，没想到还有那么好的一个人”。
陈力宝演出《百鸟朝凤》
为了再听听那位演员其他的演出，他立即下载了快手。两年多时间，这位中央级独奏手，发现自己仍能从快手上的民间艺人独奏小学到东西。
关于二胡名曲《百鸟朝凤》，陈力宝在快手上受惠于一个山东民间艺人的独奏，在直播间里，他完整听完了20多分钟的《百鸟朝凤》，甚至启发了自己的独奏习惯。“因为我们很多演奏家在独奏这种民间改编曲目的时侯，会把它固定化，弄得十分乏味。但这种民间艺人的独奏极为自由并且惟妙惟肖。”
一边是生活在一线城市的专业演奏家，一边是乡村地区的“业余”民间艺人。通过快手，他们听到了彼此。无论你能不能被对方的抒发打动，但这些“看见”都还能增进不同群体之间互相的理解和认知。
这种变化也被陈力宝总结为“数字鸿沟的消弭”。“我们所说的数字鸿沟分为两种，一个是‘接入鸿沟’，但‘接入鸿沟’在你们手机普及的时侯就早已被逐步消弭掉了；但另一种‘使用鸿沟’在中国社会中一直存在比较大的差别，像快手这些平台虽然就在帮助老魏这一类的人消弭她们的‘使用鸿沟’，因为快手对他来说早已是一个生产工具了。
05
记录不平凡的中国人
整个2018年，宝哥和其他几千万载重车司机一起运送了总重量达395.91亿吨的各种商品，相当于中国全年货物运输总数的78.22%。他们驾驶着237.67万辆牵引车和816.76万辆普通货车，活跃在从青藏高原到粤港边境口岸的各个角落。
这一系列数字背后更重要的是中国过去几十年间基础设施建设的急速跃进。截止到2018年年末，中国高速公路通车总里程早已达到14.25万公里，位居世界第一。伴随而至的则是中国经济的飞跃式发展。
而行驶在这种公路上运送每一件货物的宝哥们在高速变化的社会经济中仍然有着一成不变的坚持：他们仍然要借助个人的专注、毅力与智慧来完成一趟趟孤单的旅程。他们眼里的灯火暗淡和险象环生，成为白昼世界一切丰富性的基石。通过她们在快手上的记录和抒发，每天有数千万人陪她们驶过漫长的路途。彼此陪伴的同时，更宏大的经济脉络也正被书写。
作家贾平凹说：“写出个人和时代的命运交契，才是好故事。”不具备画家文采和想象力的每位普通人，在这个时代，或许都能通过短视频记录下自己在平凡生活中的努力。在持续降低的130亿条视频里，普通人的故事不再只是字面上的数字，而是无数有血有肉的人属于自己的书写，这也是当下时代中国人的集体追忆。而这些线上社区也让个体与个体、个体与时代的链接愈发紧密。
有一段快手视频和它下边的留言其实让我们旁证了这些链接。那是一段“电力工人在50米高电塔上熟睡”的视频，工人在高空长时间作业的间歇，身上绑着安全绳，躺在20多公分宽的电塔架子上小憩。下面有一条留言被点了超过1万个赞：“全城可以停水，但大家一定要安全回去，因为大家的亲戚都在等你。”
写在最后：
今天是第27个国际消除贫困日，按现行农村贫苦标准估算，与四十年前相比，已经有7.5亿人减贫。到2020年，中国将实现现行标准下农村贫苦人口全面扶贫。
虽然每次说起快手，总认为它有点土土的，低质量的吃播、老铁双击666之类的。但也是在快手的镜头里，我们看见了在减贫公路上拼搏的中国，这里的人间烟火饱含生命力，真实又动人。
文章整合自《三联生活周刊》、《Vista 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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