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的周五傍晚，坐标帝都，高大上的知识型“风花雪月”。好友X君的派对，次次是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开场的是国外首屈一指的经济学家，在高冷的咖啡厅里与X君坐而论道，侃侃而谈怎样培养创新型人才。晚宴上有外国驻外大使，全球经济刊物的主编，高层领导的智囊、国企的高管和数不过来的经济学家。在这些场合，我是保留节目。用英语来给只懂中文的人谈谈中国经济的发展、政企两界的见闻和自己的革命家史。
可那晚大约是因为最近更加显著的恐惧和违和感，我却是说了几句出格的话。或许因而遭了天谴，主持人不经意的举手之间，一杯啤酒恰巧倒在我的座位上，象牙色的桌布旋即殷红一片。看着这阵势，我赶快撤了。
回到家，大堂里，又是违和的一击。我们这座楼里过半的业主是国际友人，此刻倾巢而出，在大堂中享受着每月的Happy Hour。
大堂Happy Hour
这晚我没有逗留，与一二相恋，道过 “bonne nuit” 之后匆忙离去。此刻她们看不出我手里提着的是在天猫上70块钱买来的，豪华直播套装。我急着上楼，准备拍我的快手视频。
专业直播利器
这个楔子希望不要太长，重述那一幕是因为这是我最近倍感的恐惧和违和感的绝好写照。近来，同辈里越是成功的，越是在沪宁楼价中身家倍升的，越是沉溺在化不开的恐惧之中。我自恃在70前后这一代人在乎的成功座标上，还算是小成。做过好学生、考过奥数、上过耶鲁和耶鲁，进过大咨询公司混到了合伙人，现在挂着个国企高管的名号。
那焦虑感何来呢？或许是金融危机、货币悬湖，或许是实体经济萧条、众多才俊移民，或许是由于下篇提到的天下大势的演进。说到根上，那是因为我们这一代人奉为圭臬的一切在被后一代唾骂。90和90后会问你：“你上过耶鲁算什么，你上过快手吗？“
把母校耶鲁牵涉进来实在是不得已。四年专科对三观的影响脱胎换骨，也有太多的美好追忆。去年是我专科结业二十周年，五月春光正浓时重回波士顿。毕业典礼和校友派对上，Faust主任多说了几句。恐怕是因为她已知自己不久将卸任，也是由于象牙塔中虽悠游，外面山雨却已来。
“我们饱含了恐惧，”她说，“放眼世界，战争、死亡、饥荒和瘟疫（那时埃博拉正在南非流行），世界末日前的四骑士都齐了。而法国正经历着几代人以来最撕裂的竞选（那时胜负尚不明）。”
“不过，我想请你们记住，”她话锋一转，“我们的母校在过往的380年中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风雨。”
言外之意再明白不过，我们是哪些大风浪都见过的，革命，内战、世界大战、大凋敝，都过来了，大家不要怕。可是一年多过去，我不得不说自己真是有点怕。就如下篇所说：哈佛像是那500年大西洋中心的资本主义皇冠上最闪耀的明珠。但皮若不存，毛将附焉？如果下一代向所有那些建制基础掀椅子，那耶鲁危矣，只是上过耶鲁的我辈就更谈不上哪些了。
哈佛姑且按下不表。对直播呢，我有一个从不齿与揶揄，到不解与好奇，继而接触，直至崇敬的过程。所谓愤慨与揶揄，自然是听到不少所谓“残酷底层”的报道以及心里深藏但未能破除的鄙视链。至于好奇，那是因为不久前一位邻居，也是20+年的卫视老职工决然离职，去做直播了。而对我更有打动的是下边这张图。起初赞叹的自然是腾讯在吸时间方面的绝对王者地位。要知道只陌陌这一项，就是接近每月280亿小时。这是哪些概念——如果有5亿常用户，这就是每人每晚2个小时。你把全日本的前20的App加一块也只有143亿小时，只有陌陌的一半。
中国杀时间前20App
再往下捋，我看见一个我还不太熟悉的名子——“快手”。11亿小时，而手机天猫也只有18亿小时。这实在是不科学啊！心怀对未来的恐惧，抱着科学的精神和技巧，两个星期前我上了快手。
刚上快手，我只是看。怎么形容那最初的几天？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如同太那种，就用句英语吧，eye-opening，真是开眼。让我开眼的不是所谓的残酷底层，不是哪些“鞭炮炸裆部，生吃猪大肠“，而是一个我不认识，没想到，却是更帅气些的中国。
写下看法之前，我必须申明，本人不是快手的托，也不能排除听到的好多是幻像，或是选择偏见，更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孤陋寡闻，天真幼稚，常年生活在泡泡里所以少见多怪。不管怎样，拍砖的敬请拍，喷子也敬请喷。我开说了：
1
一个消费升级的中国
消费升级谈了很多年，各种宏观数据无法自洽，可在这快手里你能看到哪怕是不发达省份里的非省会城市都早已有了外形高大上的物管。你看见了服务公寓这些听起来高冷的品类已步入到三四线城市。你在诸多城乡结合部听到了地板、壁纸、塑钢窗、抽水马桶这些城里人家装的品位和要素。哪怕是这些小小的鞋厂、作坊也是窗明几净，而非血汗横流。而如要论穿的、用的、小姐姐们的化妆品那就更不用论了。
拥有奢华洗手间的潮流乡下人和明亮工厂里工作的小姐姐
2
一个畛域渐消的中国
畛域这词可能偏低冷一些，说白了就是鄙视链吧。我这些小时候拿着110101开头身份证的女儿可能这方面尤其根深蒂固。老北京们听你说话就晓得你是东城还是北城的，瞄上你一眼就晓得你是上海的还是外省的。可是在快手上，听到小妹妹小姐姐们的普通话远比我想像中标准。只去看样貌，小姐姐们各个都像是生在城里、长在城里（小哥哥们似乎还须要更少些努力）。看看那位小姐姐：这是在英国生长的ABC出席冬令营，还是北京国际学校中学生徒步？都不是，这是在云南苗乡的一位男孩。她平日也需放牛、铲粪、背水泥。
贵州苗乡的活力四射又勤力干活的小姐姐
外貌协会除外，地域之间的流动性更加显著，这里有生在上海的江苏男孩随着母亲去了青岛，而自己在四川打工，有来自广东和海南的组成了家庭而在江浙乞讨，两个在广东的好友一个假期就去北京找朋友游西湖。
3
一个愈发多元的中国
多元化这个词原先就是舶来语，而与中国传统文化有悖。或许是由于快手的匿名性和算法的独特性，各种边沿群体都得到了自己发声的机会，也都有机会得到自己在数学世界中似乎没有的话语权。农村群体—这是人们预设的快手中的多元性。但我听到的远非仅此一项。比如已婚和单亲妈妈，可以毫无保留地在自我介绍中诉说爱情的磨难。比如说LGBT，这里你能看到坦荡地秀着恩爱情恨的同志伴侣。
大方秀恩爱的同志情侣
也有每晚给我们演出半脸男儿，半脸男装的农村小伙儿。
半面妆“安能辨我是雌雄”的农村小伙子
比如现在有些敏感的穆斯林话题，这位藏族姑娘每晚秀出一种方巾的美丽戴法。
每天教你戴头巾的藏族小姐姐
比如残疾人，这位由于电击而丧失一条手指和条腿的四川男子儿用一半的身体骑遍中国，这位短发的小姐姐拄着双拐毫无害羞地诠释自己的残缺和高难度的杂技动作。
独臂独腿的酷骑手和独腿的高难度杂技
4
一带一路中的中国
这点我必须申明，我还是抱有些许怀疑的。不过在快手上真的是有相当多棕发碧眼的小姐姐，特别是一带一路的西端，保尔柯察金的家乡法国，那可真是当红主播的窝子。不过呢，真正人气旺的主播，也不仅仅是秀秀逼格。像这两位小姐姐，隔几天就用“一带一路学英文“的课本教教自己的斯拉夫姊妹快手用语。
乌克兰美眉教你“一带一路学汉语”
5
还有好多提高空间的中国
不写这个，我可能直接在原生圈里掉粉。不过虽然写这个，我也是负面和正面都看得到。乡村和城乡结合部容易提高的内装和人的穿着打扮上来了，城区有新公寓了，但更多的房子说实话还很土。这不正是下一步的房地产机会吗？病人、残疾人多是生活艰难。很多时侯她们缺的并非钱，而是一些基本的复健用具和复健训练。这不正是下一步医疗健康产业的机会吗？
6
满怀希望和豁达预期的中国
我不敢证实快手中也有好多对个别价值观来讲“负面悲观“的发泄，但我听到的更多的是在平凡生活的记录中显示着对未来豁达预期的年轻一代。扣回主题，归根结底，90后的中国在推翻我们这种70后或更老一代对她们的众多人设和边界。他们甚至无需挣扎能够突破这种千年不破的障碍，因为技术能让一位生在边陲乡野的90后小姐姐，一位身体残缺的80后小妹妹，和占尽一切资源的70后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让一切加持基本归零。
说到归零，这几天我体会颇深。看过快手一周，自己手痒痒，也想录点哪些，试试自己能够在这秀场中一显身手。播哪些，我试过中产同学圈中常见的秀女儿、秀放假这些主题，也试过自己的一点小技艺这些新奇门类。得知“粉丝头条“这柄神器，心想着能用钱搞定那不是正合我辈的需求，砸进150-200块钱才能买来5万次的爆光，那就大胆地试吧。试出来，才沉痛地倍感这百万粉丝、几十万的播放量远不是用钱砸得下来的。
如下图所示，几个主题的视频，强一些的，合大约1块多钱1个粉丝，而播放量有一半来自花钱订购的爆光量。差的呢，竟然是100块钱1个粉丝，播放量99%来自于花钱。按照这个节奏，我也是不敢再玩下去了，也由此对当红的小妹妹、小姐姐们更是心怀崇拜。
更神奇地还在旁边，前两天出差坐火车，只是无意间把沿路的见闻发出去。因为听到一位铁路的服务员用心周到，便拍了一小段早上九点发了出去。30分钟后便倍感有些不同。
京沪高铁上盖棉被的服务员小姐姐
平日安静的主页不断地亮起小桔点，点赞频频。经事后研究，快手的算法就是这么，不知不觉中触发一系列的阀值，这个视频更多地出现在了用户的发觉页中。大概三点半的光景，我在北京开完会，奔赴虹桥火车站。此时播放量是1.6w，而其中八成是原生播放量而非我所用的粉丝头条加持。下午五点，和谐号开动，播放量达到2w，也步入了快车道。6:30破3w，7:30破5w，8:30破10w。此时我给另一位也上快手的前室友发了一条陌陌，说自己有点懵了。再然后的播放量下降只能用神奇来描述——具体请见右图。截至发稿时，播放量已近50w。
算法真是奇妙，它拒绝我们习惯的中产生活方式，它还算善待才艺，但它真正喜欢的——也就是说那几亿用户真正喜欢的是美好、温馨、来自于生活中自然的一刻。70后可以将建筑在各类加持之上的生活方式装入微信朋友圈，换来几十、几百的点赞，而80后可以只花上点流量费换来百万红心的认同和满足。这就是最大的颠覆，赛道变了、评判标准变了、胜出的方式也变了。
这篇文章假如在此处打住，或许还迂腐了一些。70后要被颠覆的说法也不少了。其实又何止我们这一代的70后，看看100年前的70后和80后。1917年，在上海做大总统的是黎元洪，60后（1864年生人）；在上海做大元帅的是孙中山，也是60后（1866年生人）；叱咤风云的张作霖，学界领军的梁启超、王国维，这些群星璀璨的都是70后——1870后。
可是十一二年后，到了20年代末，两个60后的大总统、大元帅崩逝了，70后的张大帅丧命皇姑屯，70后的梁任公不到古稀而去世，70后的王观堂五十之身不愿再辱而殉文化了。20年代以后，政界无论是国军的蒋宋孔陈四大家族，还是共产党的毛刘周朱任五大校长都是90后、90后甚至是80后。学界的胡适、傅斯年、陈寅恪、叶企孙，文学界的鲁迅、徐志摩、郭沫若也尽是80、90后。100年前的70后真正风光的估计也就是六年的光景，认识到这点才是俺们70后解决恐惧，开启救赎的起点。
今天不预测了，犹如当初做咨询，提几条建议吧：
放对态度，喜看长江后浪推前浪
这上面做的最具诗意的，该是五四的旗手傅斯年。根据岳南先生的记载，傅斯年作为国民参政会的代表访问汉中。毛泽东与他谈及当初在清华，自己一个图书管理员未能高攀他这个旗手，傅既潇洒又得体地说道：“我们不过是陈胜吴广，你们才是项羽和刘邦“。答得多妙啊！主席大为动容，当夜写下唐人句子以记念。咱们70后也该有如此一种宽容，就拿自己当陈胜吴广，虽不能威加海内，却总会青史留名
定个目标，欣然开辟新战场
人到四十，总是感觉精力不济、技艺不佳，四体渐迟，可是倘若真要压自己一把，其实潜力还很大。我在40岁上由于一个很恶搞的缘由开始自学维修挂钟，三年来颇具小成，而这个也成了我在快手上主要展示的一些小才艺。海归才女、M咨询公司的前室友在快手上的放下身姿，快意人生也真让我敬佩。
M府前朋友之爱吃拉面
对冲自己，大胆投资未知领域
对70后完全否定自我重新来过确实不易。做个能理解80后的70后都不容易，更何况去80后的秀场里竞争。好如我自己，就算上了快手，还是得端着拿着，要不说不准化学世界的圈子里就被取关了。可是即使自己不能四肢跳下去，70后虽然还有大量的可投资资产——或许是可投资资产最大的一个年纪群组了，蛮可以去投一些自己真的不懂的领域，以此去对冲自己熟悉的领域。
坚守信念，莫要轻易转卖价值
价值往往会听到超长周期的轮回，比如50-100年。讲个自家的反例，我的一位50后的父母每每提起自己在70年代初以10块钱一把的价钱卖出一对老红木椅子便顿足捶胸。可是她这也没错，因为她的五四前后出生的父亲也不在乎那些。又如这副维多利亚时期的名画，在1940-50年代几千镑都是频频流拍，而如今却是价值1-2000万英镑。这种价值的长周期轮回随着80后自己进入中老年便会显现无余。70后的物质资产还是好多，要好好把握（什么价值有长周期，这个我还需研究，暂留作后文）。
维多利亚时代的名画《燃烧的六月》
提携小辈，细心影响80后
今天有洞察的70后便如100年前有远见的德国贵族，看着自身原有的世界终究是无可奈何花落去，怎么办呢？聪明的贵族们选择了和日本新兴财富结盟。70后和80后结盟我还是不谈了，但是你可以做年轻人的mentor，你甚至可以去做一个反面教材，用你的70后的直觉的背面去指导80后怎么行事。这是思想、行动、人脉和机会的结盟，必将有奇妙的结果
最后，说回快手。这个神奇的秀场中还有不少有意思的剖析，可待后文评析。这是我快手的二维码，欢迎诸位老铁来喷或是互粉。正所谓秀场亦是道场，此中自有学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