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18日，江西省全南县南京镇顾家营村。录制结束后，刘素良（左）和胡乐清收起器材。图/IC）
短视频回村
记者/毛一军
发表于2019.6.3共901期《中国新闻周刊》
“漂亮”的东西被华农兄弟对着镜头展示，接下来的下场基本就是被吃掉了。以竹鼠居多，可能有山果、蔬菜、鸡鸭鱼等。华农兄弟虽然更愿意承认自己是竹鼠养殖户，但在西瓜视频和B站分别获得了246万和303.8万粉丝，成为现代“网红”。
同样的，还有西瓜视频和B站中的厨师王刚，还有快手上的工匠耿等。王刚的视频背景单一，仿佛一直在一个餐厅。直接报出菜名后，他快速的将食材的切菜和烹调过程呈现出来。网友称之为硬核烹饪教学。让他坐拥超过两百万的粉丝。快手的手艺，在村里创造看似无用的东西——比如用螺旋盖做弹弓，把菜刀换成梳子——已经吸引了319万粉丝。
这些农村网红在不同平台上找坐标。本质上，它们展示了乡村生活的另一种横截面，对不同生活圈子的人们产生影响，让他们获得一种稀缺感。 .
另一方面，他们自己的生活也因此而改变。几乎在2016年的短视频风潮之后，他们逐渐从普通的农民工转变为回乡创业的人。他们通过相机收益分享各大平台的流量，甚至进一步开拓电商变现渠道。
交通
镜头中的刘素良，有着天生的朴素感。他是华农兄弟组合中的一员，一开始就穿着休闲装开始录制，有时甚至是沾满泥土的牛仔裤和大拖鞋。组里的摄影师胡乐清神色沉稳，拿着三脚架和相机在刘素良面前，任由他玩得自如，很少说“操”。
两人在一起有很多默契。他们是江西省赣州市顾家营村的老乡。刘素良要卖竹鼠，胡乐清正在探索自媒体创业。视频中的场景基本上是在他们从同一个村民那里租来的废弃养猪场，并且在这个圆圈周围三公里的范围内。数以千计的竹鼠生活在它们之间的砖瓦房里。 300多平方米的空间被木板隔成数百个方巢。吃竹子的时候，就像万千锯来回奔跑。工厂。
刘苏良打开门，走进竹鼠养殖场参观，然后捡到了可以吃的竹鼠，视频中经常看到这种竹鼠。下一个场景往往是在河边，竹鼠趴在烤肉网上，肚皮被掏空，撒着辣椒、孜然等。
太丑、吃太多、中暑、肠胃不好，都会成为竹鼠的“死因”。 B站弹幕不断涌出，淹没屏幕，“解锁新死因”、“强行死亡”、“恶魔的笑容”——刘素莲治疗被宰杀的竹鼠时的笑容，是他最开心的时刻。网友们。生死难测”展开了各种想象。
其实胡乐清最早的拍摄内容只是关于童年的趣事，其中大部分是在河里钓鱼和捕鱼。那时，他还不认识刘素良，而他的初中同学谭海洋出现了。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在今日头条上拍摄农村视频。他觉得很有意思，觉得自己也可以，于是在2017年4月注册了今日头条的西瓜视频账号。
当时，短视频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早在2013年，短视频平台初步形成，与新浪合作的移动视频技术服务商易侠科技推出了“秒拍”产品。紧接着，腾讯也诞生了一款短视频应用“微视”。相比之下，快手是阶段性的突破，直接将用户群体下沉到农村，草根、恶搞、土味成为了俘获同类群体的定位。
胡乐清发布视频两个月后，他还不断地获得奖金——10000流量20元。他们的月收入顶多超过10000元，减免20%的税。他和谭海洋曾经各分过几千元。粉丝和收入的增加让他看到了坚持下去的空间。但不到半年，谭海洋因家人的压力，又被迫离开村子重新打工。之后，胡乐清发现了在同村养竹鼠的刘素良，并找到了一个新的核心主题——后来的竹鼠。
去年8月23日，胡乐清开通平台，开始在B站运营“华农兄弟”账号。主要是在粉丝心声的带动下，总结了华农兄弟的《吃竹鼠的100个理由》并想了解更多关于竹鼠的信息。当天，刘素良烤了一只打架受伤的竹鼠，视频点击量上百。之后，粉丝数迅速增长，首日突破2万，到9月又增加了几万，甚至几十万，迅速突破百万。从零粉丝到现在超过200万粉丝，基本在那半年就确定了。
同样是2017年，王刚在广东珠海的一家餐厅。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和同事在看快手。老板吹嘘自己比别人做得更好。老板帮他录了一段切茄子的视频，发给西瓜视频。推荐数量达到20万多条，阅读量超过1万条。王刚顿时有了成就感。他管理了帐户，并逐渐扩展到 B. 站。
去年10月，王刚现身华农兄弟农场。当他第一次看到竹鼠时，他表示很惊讶。华农兄弟烤了一只竹鼠来招待他。第二个月，在王刚的视频中，他在镜头前捡起了一只“心事重重”的竹鼠，展示了四川版的“宽油竹鼠”。观看量成为全站每日排名第一。
西瓜视频促成了这次会议。 2018年9月，西瓜视频分别签约王刚和华农兄弟，并在北京委派经纪人安排活动，管理广告宣传业务。他们找到了很多平台，他们都选择签署他们最先找到的一个。用华农兄弟的话说，有一个平台可以规避他们不知道的风险，“如果没有媒体记者，我们会被网络埋没两次”。如果有什么具体的人气提升，他们说不上来，也不是很了解。
4K 像素，两个摄像头
虽然他们对技术了解不多代网刷快手，但他们都注意到了视频的质量和摄像头的位置。图片应清晰，使用 4K 像素，并具有不同的相机位置。看起来有点专业，其实并不难。
王刚对摄影机位置的把握是必须有两个视角，就像他学徒的时候请其他师傅教他一样，一个是他的视角，一个是师父的视角。起初，在老板和同事的帮助下，他只是用手机录了一段自己做饭的视频，稍作剪辑上传。以后为了申请另一家餐厅的厨师，不需要经常试菜，可以直接给对方。观看视频。
他在大约三天前更新了一个视频，但没想到点击量会不断上升。在这种影响的驱使下，他产生了兴趣，并希望在未来继续他的职业生涯。他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台索尼相机，大概是在他录完视频后20多天。没过多久，他又买了一台近5000元的微型录像机，拍了两台相机，自学了十多天的剪辑。
他会在快手和今日头条上观看视频，直到找到自己的位置。如今，王刚认为，能有现在的成功，是因为他把复杂的烹饪过程简化的思路，也因为他多年来积累的对烹饪的独特理解。
为了视频的高清效果，胡乐清还买了一台索尼DV、两台数码单反、三台相机、两架无人机。从最初的一个镜头到最后，胡乐清慢慢开始想着拍特写，拍一些动物的特写。对于刘素良的表演来说，基本都是单传，需要真实的效果。刘素良喜欢与动物互动。比如他拿起一头猪称体重，他就说：“你好，给你称一下，看看能做多少斤烤乳猪。” “别叫的那么惨，等一下，你妈要咬我了……”
爬上树代网刷快手，摇一摇竹果，刘素良递给你，让你尝尝，“这很漂亮”，他张嘴就是这样一个形容词。网友们纷纷得出结论，刘素良口中的美好东西，到头来还是被吃掉了。然而，刘素良并没有意识到“我们把这里的事物描述为美丽”，这是他自然而真实的表达方式。
胡乐清意识到，刘素良有一种幽默感，这种幽默感并不体现在他们习以为常的生活中，而是体现在对远离自己城市的学生的认知和年龄差距上。那些年轻的粉丝们觉得刘素良看着竹鼠，脸上的笑容是喜悦而朴素的，可以嘲讽不粗俗。胡乐清让他玩自然，流量确实维持。
他们会去网友的弹幕，网友给动物起名字，他们用。没有人教他们，他们自然地互动。他们一两天拍一次视频，胡乐清利用晚上的时间剪辑。制作一部 5 分钟的电影通常需要四五个小时。
受欢迎的人越来越多样化。几百万的流量，不是全民关注的重点，但可以一个人住，自己挣钱。华农兄弟不想透露他们做了多少，生怕农村青年在拍视频时会想太多。但现阶段，似乎日子已经超出了他们之前的计划。
回到乡村青年
原来，他们和进城打工的第二代农民工没什么区别。他们从中学辍学，离开村庄，到海边成为最累的劳动者。第一件事就是努力工作一个月，拿到四五千块你会很开心，然后模糊的看未来，告诉自己，生活会慢慢好起来的。
不同的是，他们有回到家乡的期待，并且拥有娴熟独特的手艺，无意间与短视频的形式完美结合。
但在中国农民中，这一比例并不高。放弃兼职工作需要付出代价，也需要面对失败的勇气。 2013年，刘素良从东莞回老家时，在广东的一个农场买了42株竹鼠苗，也就是新生的幼崽，花了7000多元。他把它们放在他的老房子里。下雨的时候，他没有注意。灌进来的水膨胀了，竹鼠在里面泡了很久，大部分都死了。
用了整整四年时间，2017年养了1000只，开始批发业务。
胡乐清回到老家时，集资10万余元种植铁皮石斛，等待两年成熟，作为药材出售。但是这东西的价格涨跌太快，做起来也不容易，所以就放在那里了。
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知道自己在家拍视频可以赚钱，但没有人愿意放弃外面的工作，回来做同样的事情。因为风险不易承受，所以打工的收入微薄但至少是固定的，不用承受村民的嘲笑。
现代乡村不接受年轻时回老家。离开村子赚钱是默认的出路。胡乐清和原搭档谭海洋上传第一个视频时，并不看好，家人和村民的评价都很负面。谭海洋回到村子的时候，还没有结婚。他父亲说他很闲，每天都和他吵架。他坚持了半年，出去工作了。
王刚从珠海回到四川自贡抚顺县的老家，在菜市场旁边租了一家小店作为工作室录制烹饪视频。在店铺对面的小区，他又租了一间民房进行剪辑。短视频的流量成功带动了淘宝店铺的销量。他开了一个工作室，雇了一个助手和一台相机来帮忙。淘宝店交给了学贸易的哥哥。月销好的时候，有几十万元。电商收入和平台流量分成已经成为王刚稳定的收入来源。他基本上已经还清了结婚和买房的债务。最近的计划是再开一家餐厅，专注做生意。
而去年国庆，100多名粉丝来到了华农兄弟的竹鼠农场，有的还带着孩子开着房车来。孩子是B站用户，很高兴见到华农兄弟。我想看竹鼠，和华农合影。
顾家营村80%是山区，村组相距甚远。因为修路，现在没有穿梭巴士，进出村子都是邻居搭车。在胡乐清老家所在的村组里，由于道路没有修好，进出不便，建房材料运输困难，大家都搬了出去。有很多空房子。村口的一个老村组原本是一个小矿区。矿井被挖空了，人也不见了。
虽然比起城市生活，华农兄弟还是更喜欢家乡的风景，但孩子的教育问题还是要在县城解决。县城的房价是四五千，买更好的房子是他们接下来的打算。他们还想专注于竹鼠养殖和销售行业的赚钱。
短视频给他们带来了网上订单，但因为没有取得国家检疫证书，无法加工销售。但没有屠宰生产，活快递也是个问题。他们觉得短视频的热度迟早会过去，网友们从来都不是长期恋人，可能很快就会对他们上传的内容不再感兴趣。
在经历了从农民工到“明星”的转变之后，农村网红也明白，自己终将面临从高处慢慢下落的必然。只是，当观众蜂拥而至消失的快感和利益时，没有人再经历过他们如何面对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