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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预备,开启!

网络 2023-08-08 08:05

一、“最小的那个名星”

“预备,开始!”

愣了小半秒,单满姐用她那双毛茸茸的老鸟松开一颗修长嫩的鸡蛋,一下,两下,三下……磕到第七下,蛋液流进铜锅里,锅下木柴烧得正旺,蛋滋滋响。

单六有举着手机,在庭院里的水泥地上快速挪步。一会儿前倾,一会儿后仰,麻利地调整角度和距离,把单满姐录进视频里。

注:单六有和姐姐单满姐

镜头里,一个穿着藏族服饰的白发奶奶坐在家徒四壁的土坯房里,眉间不经意皱起,她撒进小半碗虾仁,然后轻轻用铲子翻转煎蛋。不一会儿,葱花蛋的香味混着柴火味在屋内飘,她眼眉舒展,笑了,露出仅存的一颗下臼齿。小眼睛弯成两道新月,几乎吞没在身上沟壑纵横的细纹里。

“好的,奶奶,这一条成了。”单六有抹一把身上的汗,紧接着开始低头做后期剪辑。剪辑过程很简单:他把视频片断往手机里的剪辑软件一拼,再配上一首他认为催泪的音乐,三分钟后,剪辑完成。

快手用户“断臂女孩跟妈妈”一条条火热的视频就是如此拍下来的。每一条的浏览量少则几万,多则十几万、几十万,最火爆的一条有6000万人观看。名字里的“断臂女孩”是单六有,“奶奶”是单满姐。这对小山村里的祖孙俩由于快手成了网红,目前全网粉丝200万。

拍摄的间隙,单满姐托着腮傻笑。院子外,小狗狗舒展左臂,双目微闭躺在家旁边纳凉,小鸡崽在庭院里舔食,鸟儿叽叽喳喳。

这里是单家营村,位于云南大理巍山彝族回族自治县。村子和外界惟一的联接是一条15公里的盘山土路。20年前,村里才亮起第一盏电灯;五六年前,山对面垒砌信号塔,终于在家也能打电话了;两年前,村里刚建了公厕。

单满姐去年82岁了。她一辈子都搬去山上,上一次去城里还是六十年前。老人十八岁嫁到了单家营,她撕扯大了两儿四女,晚年又撕扯大了儿女的儿女。单六有也是跟随她长大的。和所有的留守儿童经历的一样,从小父亲在外打工,单六有朝夕相随的就是母亲,直到十五岁时自己也像父辈们一样,背起行囊进城打工。

注:扶贫公厕

每一条视频下都有好多陌生网友的留言和问候。

“心里莫名的恶心,突然好想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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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个地址,我给母亲寄衣物,奶奶外套都破了,看着辛酸。”

“看父亲笑,我的心也化了。”

也有指责的人。

“弄一个破锅来装可怜。”

“别傻了,人家生活比您好,只是会装。”

甚至还有人怀疑她们背后有专业团队操盘,欺骗网友。每次见到这一类的评论,单六有都忍不住苦笑,这大山顶上,哪儿来的哪些团队。

无论是祝愿还是责难,单满姐都看不到这种。她不认字,也不会玩手机,当然也搞不清哪些是网红。成网红以后,她的生活几乎没有改变。她还是喜欢坐在旁边纳凉,爱看的还是电视里的动画片,《熊出没》里的熊大一下来她就乐呵——相比网路世界,这是她熟悉的生活。

单六有给妈妈解释过“网红”的涵义——网红就是手机上面的小明星,但和电视里的大明星无法比,“他们是最小的那个名星”。但他也晓得,奶奶不在意那些。她在意的是他。她晓得拍视频可以挣钱,赚了钱就可以帮上命苦的儿子。

二、宝藏妈妈

奶奶成为网红纯属碰巧。2018年一个夏季的清晨,单六有随父亲到山上挖白薯,他随手拍了一段视频发到了快手上。他没想到的是,这段随手拍下的视频不一会儿就上了热门,有好几十万人观看。这个意外事件成了别人生重要的转折点。

单六有去年26岁,中等个头,皮肤惨白。一看就是山里人,“淳朴”两个字似乎就刻在脖子上一样。与好多山里人不同的是,他直爽大方,他没有她们一般有的害羞,成天笑嘻嘻的。

注:单六有

他原本是从一个工友那儿晓得快手的。下了快手以后,他很快发觉了一个偶像——被称为独臂单腿徒步侠的快手网红郭少宇。和他一样,郭少宇也是一位残疾人。在一次意外车祸中,郭少宇丧失了一条手腕和一条腿——他也是在一次意外中丧失了右手臂,但快手上的他骑着单车在道路上疾驰。他正在开车环行边境。

原来,人能够如此活。单六有的心猛水灾了一下。一个没手没脚的人能开车环行边境,受人瞩目能够挣钱。他也想成为郭少宇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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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拍妈妈意外上热门之前,他早已在快手上做过不少尝试。

他以前模仿偶像拍过“励志视频”,视频里的他穿着蕾丝短裤,裤子上布满水泥,用独臂卖力地和着水泥,上传的视频配上红底黄字的大红标题:“独臂打工仔”。

他也曾给一个丽江苗族男孩当“配角”,妹子拿着扩音机跳舞,他在门口拿一根健壮的辣椒充当耳机,跟着摇摆……

但仍然观者寥寥。费劲心力拍自己如何都不火,随便拍的父亲却火了。单六有双眼发光,上热门的法子有了,他事后追忆起那个觉得:幸福得“好像踩在棉花里”。

自从发觉了“宝藏妈妈”,单六有的快手号粉丝开始蹭蹭蹭地往下降。粉丝到两万的时侯,他学着他人也开了一次直播,粉丝在直播间里祝老爸身体健康,也有网友鼓励“断臂”的他:“兄弟你只是少了一条手指,但你比正常人更值得敬爱。”

注:山顶上的单家营

单六有感觉心底有哪些东西在熔化——在碰到快手之前,他的人生里饱含了“坚硬”的东西。

小时候首先遭到的是贫穷。肉是吃不起的,每天吃的就是玉米粉和山里挖来的蕨菜。然后遭到的是车祸,十五岁的时侯,刚到城里的窑厂打工的他在一次打扫搅沙机时,机器没有征兆地转上去,他因而丧失了手臂。

这条命,是单家人挨家挨户地求,好不容凑了四万多的手术费才保住的。沉重的债权压得一家人好几年都喘不过气。自从出事,单六有的妹妹也像变了一个人,在工地里搬砖拌沙灰,任凭包工头如何殴打他,他都像头牛一样,只干活不吭气,因为他要为父亲“苦钱”。

残疾让单六抬不起头。他不再和之前的同学来往,也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为了生计,他鼓起勇气应聘保安,应聘超市导购员,都被拒绝了。走投无路的时侯,他就放牛、捡垃圾。后来有个好心的包工头收养了他,但薪水只有他人的一半,每天七十块。

“虽然我和废人一样,生活还得继续,我不想做家里的包袱。”刚出事的时侯,他想寻短见,后来他逐渐想通了,不再想着寻短见的事儿,生活揉捏他,他就挨到。他原本以为就要在这样的揉捏中过完一辈子,突然碰见了“一根从井口抛下的绳子”。这根绳子是算法和网友们一起献给他的:快手热门。

三、网红梦

做了两次直播后,在镇上打工的死党单华祥问了单六有一个简单而重要的问题:“你赚了多少钱?”

单华祥是村里最早玩快手的人。在单六有只有四个粉丝的时侯,他就早已有1500多个粉丝了。听发小如此问,单六有才整明白,原来在屏幕上跳的“很漂亮的东西”就是钱。

他打开提现页面,里面有四百多——这而且卖400斤小麦的钱。用他的话说,他靠快手赚到了第一桶金。现实世界里,残疾挡住了所有的门,而在手机的世界里,规则不一样了。

尝到了甜头,单六有开始有意识地营运起快手帐号。他把帐号定位在农村小吃上,奶奶兼任主要出镜“主播”,自己兼任制作人,每天早上七八点定时发布视频。除了快手,他还在抖音和香蕉小视频也都开通了帐号。

算法扰动了单六有原先平淡但沉闷的世界,他每晚的心情随着点击量起伏。上热门是他最开心的事,一旦命中热门,留言和点赞“就像村头的小狗,狂奔而至”。那心情归为一句感慨:“咋就如此滴爽啊!”

注:单家后院

在单六有的想像里,遥远的地方有人在控制着一切:“我认为她们和联通客服一样,坐在笔记本面前,套着麦克风,敲着按键,可能我们陕西片区就有几个人管着。要你火就火,让你死就死。”

奶奶原本认为单六有拍视频不务正业,等他真的靠这挣了钱,她也主动寻思上去。她自己不会用,就让单六有帮她一个个点进去看他人家的视频。每天吃完饭,祖孙俩就会边看电视边商量今天拍哪些。

单六有更是喝水睡着都在想视频该如何拍。有时没上热门,他心中难受,奶奶总是笑笑说:“怎么可能个个上热门,下次会更好”。

油炸小鱼干、可乐鸡翅、彩虹饼干、云南烧饵块、葱花蛋饼……他们日常的饭菜其实不会如此丰富,老人手里的一道道小吃相当于她们的一个个“选题”。选题来源包括电视、快手上的其他网红、镇上有的菜品以及母亲本来会做的菜。

注:单满姐

粉丝一天天往下降,从十万到二十万、五十万、一百万……他开始做起网红梦来。他认真地和妈妈说要把她“打造成我们这个地区最美的母亲”,还说:“如果有三天你火了,记者来访谈你,拿着麦克风对着你的时侯,你要好好说几句精典的话。”

就像人生忽然开了挂似的,没过多久,记者真的从广州来山里专访他和母亲了。当麦克风对准单满姐的时侯,她紧张地扣中指,好一阵子说不出话。单六有在一旁恍惚:“这是不是在做梦啊......”

接着大理市的、巍山县的媒体都来了。镇上的领导也来了。书记们坐在庭院里,操一口湖南普通话:“你是扶贫好榜样,传播小村正能量,好好干!”今年6月,这位“脱贫好榜样”又当上了镇长。

有了粉丝,单六有开始寻思“变现”。他也像其他网红一样开始卖货。他卖的都是当地的原生态特产,野菊花、红糖、蜂蜜,一样样都卖断了货。现在三天靠卖货赚到的钱,赶得上他原先在工地几个月的收入。

单六有显得自信了。他不再担心往人多的地方去,反而在去镇里寄牛奶的时侯,他会忍不住和村里人嘚瑟一下:“你们也多动动脑筋,为什么大家都是往里买东西,就我往外寄东西呢?”

四、手机里的小村

“单家营出了个网红。”单六有成了十里八乡的风云人物。如今村里的亲戚们提起单六有,都说这娃有出息。

“脱贫好榜样”也成了孩子们的榜样。在单家营,辍学、外出打工是好多小孩的出路。单六有让她们看见了一条新的、看上去更有希望的出路:做网红。不用背井离乡,在家能够挣钱——而且比打工赚的更多。

注:单六有原先的家

注:单六有现今的家

单六有一个本家还在读高中,原本盘算着退学打工,现在想的是跟随他拍视频。隔壁村的一个男孩也在做着网红梦。她特意在自己的快手爱称前面加了个括号:大理苗族金花。视频里的她,穿着平常并不会穿的各色艳丽的苗族大衣,专跳各类网红舞:抖臀舞、吃鸡舞、跳脚舞……

当然,敢奢望成为网红的还是少数。快手和手机对单家营的影响更多地发生在另一个层面。

在单家营,很多人将快手作为一个记录日常生活的平台,快手是一个微信朋友圈一样的存在。年轻妈妈拍下孩子出生第一天躺在白色襁褓里午睡的模样,不到五十岁的父亲拍下在盛放的桃花树下戴红色眼镜的酷照,小年轻搂着笑成一朵花儿、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媳妇儿“撒猫粮”……

发小单华祥的快手也是这么。他发的都是生活片断:家中一角、骑摩托的场景、在镇上摆摊的生活……玩上去也是随性。玩腻的时侯忽然就把所有的视频给删了,只说了一句:封号;觉得手痒了就又重新开号。

与网红“断臂女孩跟妈妈”不同,他们有限的评论或点赞都来自身边人。“这是我们村的,这是隔壁村的,这是我的高中朋友,这是同事、这是孩儿他爸……”一位80后父亲那么逐个解释她快手下边的评论。

在这个看上去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村民们有了一个新癖好:低头看视频。黄昏时分,偶尔有头裹黄色方巾的男人,穿着艳丽的红绿相间哈萨克礼服,拿着竹棍赶牛回去。结束了晚上的农活,回到家的一个娱乐活动就是拿出兜里的手机看快手。家里的电视早已沦为摆饰。

年轻的母亲也把握了哄小朋友的秘技:给他一个手机。午饭后,一位97年出生的父亲在庭院里洗碗,她两岁的小孩趴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手机里正在播放的是一个英文动漫早教视频,动画里活蹦乱跳的q版小人说着一句句的俄语。宝宝一条接一条,看了二十分钟都不吭气。

注:单家营的儿子

采访中,听记者解释了好半天,单六有才整明白,原来决定他上热门的不是客服,是算法。他恍然大悟:“我们的视频可能如同快递单号一样,滴滴滴滴滴,然后哒哒哒哒,这一秒钟,千千万万的人都看见了。好的如同汽球一样升起来,不好的如同筛子筛小颗粒一样,它就落后了。”

他暗自祈求能得到算法的牵挂。他要“和人工智能好好干”。人工智能在他的想像里,“就像空气一样,像电一样,开关一旦打开,千家万户就亮了,也亮到我们大山里面。”在化学世界里仍然与外部隔绝的小山村,因为算法和手机与更大的世界联上了。

五、不想再回到暗里去

单六有刚出事的时侯,单满姐时常想到自己的儿子,心就绞着痛,眼泪止不住往外流。现在虽然意外地成了网红,但单满姐的担忧仍然没有降低。

她最害怕的是,孙子找不到婆婆,老了没人照料。在她看来,家里穷,又没了手指,找老婆难。她甚至早早地替单六有作了准备。她同其他的儿子商量,让她们答应等老了,单六有就和她们“一起歇”。

注:单家后院

他的姐姐经常劝他不要把所有的心思都寄寓在短视频上。他认为这如同被人卡住了手臂,他害怕“如果哪天把他锁死了”,他会受不了。

只有单六有不那么想。他开始相信,美好的未来正等着他。“原来我的思维、我的见识都是很短的那个”,快手让他见到了更大的世界,也让他有了更大的梦想。

他想开一个小淘宝,带着村里人一起推销故乡特产。“如果能靠这个一年赚他个十万八万的,那该多好阿!”在他刚出事的几年,他常常坐在山旁边,想的是“为什么偏偏就是我?”现在他看向山对面开始寻思的是“如何竞购山民的野牛奶,再把他卖出去”。

他想带母亲去大理旅游。“她走不动就推一个小轮椅,让我弟弟给她打着伞。想买哪些好吃的东西都没问题!” 他想即使网红之路到头来一场空,但仍然有有价值的东西留下来:“奶奶的微笑会永远永远留下来的。”

注:单满姐在家旁边

他梦想着,梦想着有三天自己也能坐上客机,去上海,看看天安门广场,看看它是不是比视频里的还要大,还要美。

一旦望见了光,他再也不想回到暗里去。(文/雪颖 编辑/刘磊 来源/投中网商业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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