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中旬，短视频应用抖音上线了反沉迷系统。在连续使用超过 1.5 小时后，抖音上还会出现使用时间过长的提示。同时，用户还可以设置时间锁，单日使用时长超过 2 小时，需要输入四位数的密码就能够继续使用。
这个功能，就像小时候玩游戏，家长在我后面喋喋不休地说：你已然玩了一个多小时了，别玩了！今天你已然玩够两个小时了，不能再玩了。
家长的限制并不能让中学生防止游戏痴迷一样，抖音这些功能恐怕也是没啥用。毕竟，等提示消失再继续刷就好了，时间锁功能出现再输入密码就完了。
然而这些拿起手机就刷抖音停不下来的同学，你也许早已出现了“抖音上瘾”，你的行为和认知，甚至脑部都正在发生一些变化。
抖音是如何让你上瘾的
最初我去下载抖音，是为了去看一只跳海草舞的高加索。在使用抖音的那一段时间，只要在椅子起身，戴上耳机，打开抖音，等到回过神来，一两个小时就刷过去了。然而，除了看完那种猫咪的新视频，我着实不大记得还看了哪些。
这种开刷抖音，一两个小时就过去的体验，我晓得我不是一个人。
在 4 月初企鹅智酷发布的《抖音、快手用户研究报告》显示，抖音上大概 22% 的用户每晚使用该应用超过 1 个小时。
抖音目前日活跃用户与月活跃用户的比值（即 DAU / MAU）已经达到 0.45，这意味着平均每人每月有 13.5 天会打开使用这个应用。而这些沉溺度较高的游戏比值一般在 0.3-0.6。
搞笑有趣的视频内容，全屏沉浸式的观看体验，是抖音吸引用户的重要诱因。
然而才能让你刷抖音上瘾，其实是因为它用一些大大小小的交互细节，可以让你脑部中的多巴胺飙升，出现“行为上瘾”。行为上瘾跟物质上瘾（比如抗生素及可卡因上瘾等）的生理机制是相像的，他们都是剌激脑部中的同一个区域出现的结果。
在知名学者耶鲁心理学博士亚当 · 阿尔特（Adam Alter）关于行为上瘾的专著《欲罢不能：刷屏时代怎么甩掉行为上瘾》一书中，他列出了六项行为上瘾的构成要素，分别是：
抖音作为正被流量主、广告主追逐占坑的产品，已经满足了前面的那些要素，正在给用户带来不同程度、无法甩掉的奖赏和剌激，让一些人“行为上瘾”。
不可预测的内容
在抖音首页的推荐页面，每次中指下降，我们或许永远猜不到下一个视频会是哪些，这种机制可以被称为间歇性变量奖励（intermittent variable rewards）。
每滑动一下，会出现是萌蠢的猫狗，还是恶搞的恶作剧，还是某个小技巧的教程，还是某个名星的生活动态，或者是一个广告？估计只有抖音的个性化推荐算法才晓得答案。
或许有时候抖音推荐的视频，你并不喜欢。这时可能有人会这样想：这个视频不喜欢，划走就好了，15 秒的视频并没有很长，就算视频很烂没有创意，也看到了很有张力和表现力的 BGM 呀，看下一个视频就好了。
如果你也是这样想的话，那么这些看法可以被称为“带动机的感知”（motivated perception），它会改变我们使用抖音时形成的负面情绪。
以上这种，都会让在抖音上看视频的用户，体验到行为上瘾中“无法抵挡且难以预知的积极反馈”这一个要素。
自动循环播放
抖音里的视频播放，其中一个重要的交互就是手动循环播放。在你的手臂刚上划，全屏显示并配有个性化背景音乐的视频扑面而至，是不是有点反应不过来？这种“措不及手”的觉得，其实是科学的。
诺贝尔奖得主丹尼尔 · 卡尼曼（Daniel Kahneman）认为，人脑中负责其他底层感官的部位会第一时间接收到外界的剌激，比如触觉和视觉的剌激，而负责理智思索的脸颊皮质则总会慢上半拍，没有后者这么迅速。
因此我们的脑部，确实会先接收到抖音视频的音乐和图象，接着就会去理智思索：这个视频讲了啥，我接下来要点赞还是要刷走它。
像抖音视频的自动循环播放，微信同学圈里的小红点，更多 app 使用的这些色调艳丽、灵动悬浮的图标，都在人们“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收割了注意力和时间。
15 秒造成的“袢子”
抖音的视频为 15 秒，通常不能完整地呈现一段配乐，视频的内容通常也难以诠释完整的故事和情节。因此抖音的好多视频，都会给人一种戛然而止的觉得，很多人会不由自主地多看几遍，甚至会对那些并不完整的视频记忆深刻。
这是一种被称为“蔡格尼克记忆效应”（Zeigarnik effect）的心理现象，这个理论觉得人们本能有着将事情做完的驱动力，而这些仍未处理完的事情，会比这些早已处理的事情愈发印象深刻。
心理学家布尔玛 · 蔡格尼克
20 世纪早期，心理学家布尔玛 · 蔡格尼克做了一项知名的实验，她让一群成年人去做 20 个简略的小任务，比如动手类的塑粘土、造袋子，智力类的解谜题、数学题等。蔡格尼克让参与者完成部份任务，并对另外一些还没有完成的任务进行干扰。随后，让受试者追忆自己做过的任务，数据显示，记得的未完成任务，是已完成任务的两倍。
这些还没有完成，却又在心里记得、并且让自己拥有紧张感的事物，可以称之为“袢子”。它的积极作用是会驱动人完成任务，消极作用则是可以让人深陷无穷无尽的拖延状态。而它也是行为上瘾中“需要解决却暂为解决的紧张感”这个要素。
必不可少的点赞
在抖音上面，点赞的位置就在视频上传者头像的下方，被置于了一个相当顺手且重要的位置。观看视频的人，点击完那一颗点赞按键后，一颗红心会动态挑出，填满按键。这些颜色和出现的方式，可以及时给到点赞者一个积极的反馈，让人觉得点赞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不过被点赞这个动作影响更大的，是视频的上传者。
看着推荐页面里的视频动不动点赞过万，如果自己上传的视频没有人点赞，不仅让人心中烦躁，也会像是一种公开抨击：自己的视频不够有趣，好友不够多……
在视频上传者的体验中，点赞也是一种间歇性变量奖励（intermittent variable rewards）。它会让人们有更强烈的意愿去获得它，比如会让人开始转发到新浪微博、微信上面推广，比如会愈加频繁地打开应用查看动态通知页面。（是不是跟你发完一条微信朋友圈后，想要持续关注评论和点赞的心情一样？）
Facebook 是较早使用点赞按键的社交应用，它的创始人之一 Sean Parker 曾经向公众坦白：
每当有人给你的相片点赞或评论的时侯，你便会获得一次「多巴胺」所带来的满足感。
曾经有一个名为 Lovematically 的 App，目的就是给用户信息推送里的每一幅图点赞，这个产品接上 Instagram 的 API 后，马上就被封掉了。这个产品的创始人觉得：
它（点赞）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海洛因。它们未能觉察地成为主宰我们文化的第一代数字贩毒。
不容易完成的任务挑战
抖音总裁张楠在混沌学院的分享中曾说过：
抖音的产品设计中有个好玩的功能称作 “挑战”，就是在用营运的思路创意产品的功能和特效，完成功能的冷启动。这个功能好多产品都有，有的叫话题，有的叫主题。其实就是让你们以一个主题去表现自己。
在抖音里的“抖音小助手”，总是会时常推出官方的挑战活动，参与人数的量级，从万级到十万都有，在挑战中位列前茅的视频，一般都能获得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点赞，以及诸多评论。
参与挑战，花费时间、精力和人力（很多视频并不能一个人完成）去拍摄再剪辑出一个 15 秒的短视频，在此过程中一般会形成参与感，甚至“艰辛感”。这些觉得都是行为上瘾体验的必要成份。
行为上瘾，我们的脑部会有哪些变化？
如果是刷抖音出现行为上瘾，详细体验是这样的：
你没法准确地预测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打开抖音，打开抖音了之后不知道自己会刷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关闭这个 App。
于是，你决定选择舍弃其他的活动，继续刷抖音，但即使继续逗留在抖音上，你也没有办法再像先前那样享受刷抖音的乐趣了。
当然，把“抖音”替换成其他的互联网产品，比如微信朋友圈、新浪微博都是创立的。
行为上瘾，与其他上瘾一样，我们的脑部会发生三种变化：脱敏反应、敏化反应和脑前额叶功能退化。
大脑神经在适应了某种剌激之后，就会想要继续重复这些觉得，从而产生渴望。当人继续重复同样的行为，被剌激的区域才会形成耐受性，在同样的剌激下，产生的多巴胺和多巴胺受感悟变少（即脱敏反应）。
敏化反应则是让人对上瘾物相关的信息愈发敏感，在上瘾者的眼中，上瘾物会显得比其他事物愈加吸引人。而脑前额叶功能退化，将造成成瘾者控制冲动和预知后果的能力减小，让人控制不住自己。
关不掉 App 是你的错吗
被称为设计伦理学家的特里斯坦 · 哈里斯（Tristan Harris）认为，人们手机上瘾，问题并不出在人缺少意志力上，而是由于在应用的背后，有很多人在努力工作，目的就是“破坏你的自律”。
图片来自简单心理
上瘾的定义是相对悲观的，上文提及的心理学博士亚当 · 阿尔特觉得：
只有当一种行为此刻带来的奖励最终由于其破坏性后果而抵消，才叫行为上瘾。
也就是说，如果刷抖音确实给自己带来了欢乐，时间被它所占用并没有导致严重的后果，那不算行为上瘾。但这并不代表，后果不严重，我们就应当乖乖地交出自己的注意力和时间。
使用互联网产品、电子产品的行为上瘾现象，已经被精神学学界提出，然而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注。在此同时，与行为上瘾相关的设计和产品，正在越来越多。
硅谷曾有一家名为“多巴胺实验室”（Dopamine Labs）的公司，他们有两个产品，业务都与手机应用导致的行为上瘾有关。
一个名为“Boundless Mind”，向 App 售卖 API 服务，通过神经科学理论和人工智能技术，帮助 App 产品优化她们的交互，广告语是“用多巴胺让你的 App 令人上瘾”。在这个产品的宣传页里，爱范儿（微信：ifanr）还发觉了招商银行 App 页面的踪迹。
另一个则是帮助人们戒除手机上瘾的 App，名为“Space”，同样是使用神经科学理论和人工智能技术，据称可以“让你在呼吸的间隙里取回控制权”。
相比这家大张旗鼓拿行为上瘾的“底层技术”作为卖点、卖矛也卖盾的公司，其他的互联网产品设计则是愈发含蓄和高调，比如 App 的各种消息通知，视频网站的自动播放下一集，社交应用无限下拉的消息源，资讯应用总有热门的标签和话题......
然而一个有趣的现象是，2010 年乔布斯曾对《纽约时报》说过，他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使用 iPad。Twitter 和 Medium 的创始人之一埃文 · 威廉姆斯（Evan Williams）说，他也不会给自己年幼的儿子买 iPad。
电影《头号玩家》里的反派 IOI 里的大鳄诺兰，也是不玩儿《绿洲》的，连密码都不会费心去记住。生产这种高科技产品的人，就像《绝命毒师》里的大毒枭老白一样，他们是不吸的。
想要尝试放下手机关掉应用？搜索微信公众号爱范儿， 后台回复「上瘾」，看一下其他人成功戒掉玩手机成瘾的经历。
题图来自抖音
爱范儿（ID：ifanr），后台回复以下关键词，获取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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