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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生态:快手主播的英式借词

网络整理 2023-09-15 21:07

2017年5月23日,周六,早上没课。徐璐和往常一样回到宿舍,解锁手机,点开了“快手”软件。

“那个时侯‘快手’还是叫‘GIF快手’,主要拿来制做GIF动图,如今都弄成短视频了。”徐璐介绍说。快手是徐璐使用的第一个视频直播软件,也是至今惟一尚未卸载的一个。她每天都会花1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看快手直播和视频,这早已成为她的日常习惯。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使用快手,它早已成为继陌陌、QQ、新浪微博以后的第四大短视频用户流量平台。海量用户数据背后,一个庞大的草根群体正在崛起。

“草根”(英文:Grassroots)一词借自法语。在日语中,“grassroots”常与社会运动联系在一起,指一种由群众发起、自下而上的政治或经济运动。在经历词汇借用后,“草根”在英文里一般指在社会阶级中稳居底层的平民百姓。她们个人势力较弱,但人数诸多,与政府、大型企业等社会精英阶层对立。

生态

当下的社交平台呈现井喷状态,直播平台不断更新,在大部份平台中把握话语权的是名星和一众美眉男神。快手是一个非典型案例,有人将它的特色称为“农村包围城市”——在此脱颖而出的不是光鲜艳丽的城市男女,而是一批来自社会底层的农村草根。她们直播的内容也是非典型的:“尬舞”、喊麦、扮丑、讲黄段子、恶作剧、搬砖……这些一度被打上“low”的标签的直播,诠释着这个社会最接地气的底层生态。

宋勇辉就是一个典型的快手主播。他生长在四川农村,从小喜欢跳舞,但由于家庭经济条件不好,他连二人转戏剧中学都上不起,更没有接受过专业的音乐教育。

宋勇辉在快手的直播常态。

高中退学后,宋勇辉经老乡介绍到北京打工。一次碰巧的机会,他接触到了YY直播。宋勇辉说,他刚开始直播时,“只是想找一个有人听自己跳舞的地方”。直播时,好多粉丝会给他刷礼物,甚至告白“大爱我辉哥”,宋勇辉就认为自己很有成就感。

两年前,宋勇辉和YY直播平台签约。在YY直播时,宋勇辉主要是直播演唱粉丝们点播的歌曲。因此,他耗费了1万多元购置了专业的直播设备,包括笔记本、声卡、麦克、混音设备,以及高清摄像头,其中最重要的是声卡。由于假如没有专业的录音设备,他的原声听上去低沉孱弱。

宋勇辉常常在直播中演出喊麦,这是一种流行于直播平台的饶舌音乐方式。但他有毒瘾,喊了一段时间后,长时间说话就会剧烈腹泻。“年轻的时侯谁还没喊过麦啊,那玩意儿要是喊好了在直播间里可来劲了。现今年纪大了,喉咙不行了。”宋勇辉说道。

半年前,宋勇辉转战快手平台。他如今在快手直播的主要内容是陪粉丝聊天、讲笑话以及演出爆笑段子。“我直播时最多有500多人看,一次性刷给我2000多(元)的礼物。”宋勇辉说,如今凭着快手直播,他每月可以有几千块钱的收入。

不同于经验丰富的宋勇辉,张浩的快手之路走得不这么顺畅。

张浩是四川汉中人,目前在北京一家墨镜配件厂打工。他晚上工作9小时,平常工作主要是搬运、切割制做镜片使用的钢材,非常消耗体力。活儿多的时侯,白天还要不定时加班。刚进鞋厂的第一个季度,张浩瘦了十几斤,而鞋厂效益不好时,他的年薪只有3000元左右。

张浩平常的工作主要是搬运、切割制做镜片使用的钢材,非常消耗体力。

张浩在广州独自一人,一家老小都在陕西汉中农村生活。最让他想念的是湖南老家4岁大的女儿。每每心情不好时,张浩都会翻翻手机相册,瞧瞧女儿的合照,他说,母亲是他的生活支柱。

2016年11月,张浩注册了快手ID,但始终没着手经营。直至明年3月份时,张浩才有大段空暇拿来经营快手。在一次加班中,他的右手食指被倒塌的钢筋打伤,导致手指脱臼。工伤期间,张浩没了收入,便一头扎进了快手的“创作空间”里。

去年3月,张浩意外伤了右手。在工伤期间,张浩才有时间经营快手。

接触快手之前,张浩没有使用过其他视频直播软件,也没有任何拍摄视频和直播的方法。自拍、风景、美食、段子……张浩在快手平台上尝试过各类内容和方式的短视频,但仍然收效甚佳。他想要开通直播,但开通快手直播权限并没有一个明晰的标准,用户只能等系统通知。只有当系统认定一个快手用户有足够的活跃度和粉丝量时,该用户能够开始直播。张浩尝试通过互粉来涨人气,所谓“互粉”就是任意两个快手用户互相关注,在粉丝较少的使用早期,互粉是能快速涨粉的有效操作。

让张浩执著于涨粉的诱因不只是开通直播权限,他了解到,当快手号的粉丝累计足够多,就可以卖掉变现,一个粉丝就是一块钱。“涨粉丝,之后像大主播一样直播挣钱,当时满头脑就是这些念头。”张浩说,为了涨粉丝,他每天都去各大网红的直播间学习涨粉经验,在互粉直播间打字、双击、评论666、刷礼物。

最初的一个月,张浩每天都要互粉10个小时以上,常常晚上两三点钟才睡,但他互粉的支部出仍然不会超过100元——1元人民币,快手共有24款礼物,价格从1快币到328快币不等。漫长的互粉过程仅仅为他降低了1200个粉丝,而直播权限却迟迟不能开通。

变革

“刚开始发作品很苦闷也很熬煎,由于没人看。”经历了漫长的互粉过程后,张浩有些心灰意冷了。

他甚至想过要买一个快手直播号,但是一个直播号最低也须要280元,粉丝比较多的还要更贵,张浩有些舍不得。粉丝少只是表面,他面临的更深层的困局是摸索不出吸引粉丝的猫腻。

一次碰巧的机会,张浩在快手“热门”中见到一个简易电动机的视频。视频中,伴随着背景音乐《一人喝酒醉》的节奏,一个铁线圈上粘贴了旺仔笑脸的贴纸在一个电板组的驱动下急速旋转。这段短短只有17秒的视频,在快手上达到了几十万的点击量。

电动机作品在快手上浏览量很大,张浩碰巧听到后也开始学习制做各色电动机。

张浩之前从没见过这些东西,他认为“还挺有意思的”。他开始给电动机主播发私信,寻问电动机的制做技巧。但该主播的心态很冷酷,对张浩的提问也是爱答不理。后来,张浩得悉主播和自己是老乡,便开始和对方拉关系、套近乎、说好话。在张浩的软磨硬泡之下,该主播最终同意教张浩制做电动机。

因为晚上工作紧张,张浩只有在白天加班结束后才有时间做电动机作品。最开始没有熟练把握制做方法,连续几天都没能作出一个成品。去年5月,张浩总算制做出一个由干电板、纽扣电板、磁铁和金属线圈组成的一个简易电动机。他把作品视频发到快手以后,粉丝迅速涨了一万多。接触电动机作品以后,张浩一下子开通了好几个快手帐号,他还卖掉了一个,赚了80块钱。

他把自己的快手ID改成了“电池哥”,专门录制电动机视频,帐号目前有1.5万粉丝,早已足够开通直播权限。

5月28日下午10点gif快手热门歌曲,张浩开始了他玩快手以来的第一次直播,但这场期盼已久的直播并不像他想像中的火爆。

张浩搬去鞋厂的员工寝室,直播时只能在大晚上挪到景区里,用4G流量直播。北京的夏夜蚊子布满,张浩一边赶虫子,一边回答粉丝的问题。直播半个小时后,张浩的直播间里只剩下不到10个人,只有他自己仍在不停吆喝,氛围有些难堪。张浩和仅存的几个“老铁”(快手中的忠实粉丝)聊了一会儿,结束了直播。

张浩的“电动机圈子”有一个普遍现象,电动机、易拉罐机器人一类的视频播放量比较高,但主播直播赚不到哪些钱。张浩说:“很多时侯没有办法,你没有其他才艺,有的人看直播间人少了就不看了。”

虽然首次直播疗效不太好,张浩还是得到了50100个红钻,和平台五五分成以后,张浩可从陌陌中提现25元。张浩很惊讶:“现在是刚起步,爬过这个坡之后就顺利一些。虽然打工太辛苦了,玩快手还是能赚点外快。”

“直播,如今都不晓得该直播啥,压力非常大。”开通快手直播后,宋勇辉辞去工作,全职经营快手。每晚下午8点宋勇辉都要在快手直播,日常观看人数通常有50~60人。

晚上,宋勇辉给自己拍段子,下午就上传到快手,通过保证视频产值来维持热度。自拍视频的内容和方式都有局限,宋勇辉希望和专业拍摄团队合作,提升段子质量。但是,和团队合作难度很大:大团队不会和粉丝只有几万的小主播合作,个人成立团队也耗费甚多,宋勇辉自己无法负担。

“我只是想挣钱,给我弟弟买好吃的。”金萍萍生活在西北农村,生了儿子后闲赋在家,经营微商补助家用。被同学圈的快手视频刷屏以后,金萍萍了解到快手热门里的主播大多粉丝上万,她从中看见了商机,“就想着发视频火了能够卖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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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萍萍开始每晚更新视频。为了获得更多点击量,她会特意画细致的发型,换几套漂亮外套,在视频中摆各类甜美的坐姿。金萍萍觉得凭自己的逼格可以博得粉丝,但实际上粉丝并不见涨。

“事实告诉我,靠脸喝水我会被冻死。”金萍萍说,自己不露乳不露腿,有那么多粉丝她早已很知足了。

顽疾

徐璐对现今的快手很沮丧,“简直是世风日下。”她认为纯粹哄人开心的主播们越来越少,更多的主播是炒作、捞钱的网红。

现今的快手世界呈现着一种顽疾。一方面,许多像张浩一样的草根在快手上展示自己的奇特技艺、生活状态以及兴趣爱好,希望通过快手获得更好的生活。另一方面,快手上存在着比对骂更粗俗、恶劣的内容:例如传播色情视频、假慈善、自残、吃奇怪的东西……

一个“开电锤啃花生”的视频让徐璐记忆犹新。快手女主播刘娇娇拿着把电锤,铰刀上插着一根豇豆。电锤通电后,小麦高速旋转上去,刘娇娇同时开始啃花生。

“一绺毛发卷进了电锤,一大块头皮顿时被扯出来。”想起当时的场面,徐璐仍觉头皮发紧。类似的视频,金萍萍也看了不少。她认为快手“有点粗俗了”,也因而不想再玩快手。

金萍萍原先喜欢在快手上“晒幸福”,拍丈夫和儿子的日常生活。母亲不太爱笑,在金萍萍的镜头里她会哭、发性子,好多人都会在视频下边恶意评论gif快手热门歌曲,甚至侮辱金萍萍。对于语言功击,金萍萍通常不予搭理,有时心情不好也会骂回家。后来她一见到这种视频就想起自己在私信里跟他人骂战的时侯,“闹心,都删了。”

金萍萍不明白为何有人会随意骂街,“搞不清楚,就认为她们有病。”2016年11月,上海市网信办约谈快手负责人,就该网站出现的不良直播行为,责成快手全面整改。2016年12月1日,快手CEO宿华宣布启用史上最严的快手内部净化功能——“快手自律委员会”。在快手官网点开“自律委员会”标签,网页上会罗列举早已由快手内部筛选出的违法视频与快手号,用户拥有鉴别某视频或某用户是否违法的权力。

“请老铁们关注我的新号,谢了诸位。”5月29日,宋勇辉更新了自己的快手简介。5月22日,宋勇辉的ID是“吉林辉哥”,5月29日则弄成了“西门辉G”。

半年来,宋勇辉早已不记得自己被封了几个帐号,封号的缘由在于他的直播内容过分粗俗、违反了快手“自律委员会”的规定,应用户要求被封禁帐号。宋勇辉只好重新开快手号,一切从零开始。一周之内,宋勇辉因换号掉了2万多个粉丝,但他仍然坚持在每晚下午八点直播。

狭小的小屋子内,红色的背景墙壁闪动着蓝色美光灯的光斑。坐在摄像头前,宋勇辉扮成了西北二人转中的丑角:光头,金项链,红衬衫,绿奶罩,还有用浓厚水粉绘制的红绿发型。灯光下,右肩膀的刺青若隐若现。

欢迎过相继步入直播间的“老铁”们,宋勇辉开始和她们聊天讥讽。宋勇辉的话极少不带脏口,每讲一个荤段子,总要嘬一口烟,之后自己自动配一个《老友记》的笑声音质。没有音质时,直播时的背景音乐就是持续不断的酒吧当红舞曲。

直播屏幕闪现出一个数字“6”的涂鸦礼物,宋勇辉高声大喊:“谢谢‘老铁’给我的666!”这场直播仍然持续到凌晨,他的身上仍然画着丑角的发型,酒吧歌曲放了一遍又一遍。

文|刘彧彤

编辑|赵露露

新媒体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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